「紅二女乃女乃——」
尹紅挑高了眉,看了看小丫鬟一臉的急喘,她在炭板上頭快速的寫下︰「發生了什麼事?」
「今兒個小的照二姨女乃女乃的吩咐,給二少爺送湯藥去,但小的在門外叫了老半天的門,二少爺也沒來應門。」而二少爺的脾氣又是特別的古怪,對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平常是沒什麼好臉色看,他不應門,她根本就不敢擅自做主開門進去,深怕一個不小心又討罵挨,所以只好請紅二女乃女乃走一遭了。
又是沈天放的事。尹紅的臉倏然垮下
「二少爺的事,去找姨女乃女乃去。」別來煩她。
「可是二姨女乃女乃出門去了。」
「那就等二姨女乃女乃回來。」反正事關沈天放,她一概不想理。
「可是——」小丫鬟一臉的為難。她這個當人丫鬟的當然知道主子吩咐的事得照辦,但這事關二少爺的命,她不得不向上稟告呀!「紅二女乃女乃,這些天來二少爺的傷風有日益嚴重的趨勢,我怕二少爺的身子骨是挨不住連日的病痛。」
「叫大夫來看過病了嗎?」尹紅的心緊緊地一揪。
「看是看了,可這藥二少爺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喝。我看吶,好象也沒多大的效用。」
「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服侍二少爺的?為什麼沒讓二少爺按時服藥?」
「是二少爺不許我們進他的書房去,他說他的事。他自個兒來。」
哦!他的事,他自個兒來,結果就是弄壞了自個兒的身子?
「紅二女乃女乃,你去看看二少爺好不好——」小丫鬟是一臉的擔心。「昨兒個我就看二少爺的臉色不大好,今兒個會不會是出事了,所以才日上三竿還沒起床?」
尹紅被小丫鬟的憂心忡忡給弄得心頭亂糟糟的。她一方面不想去看沈天放的臉色,可另一方面卻又放心不下他的病情。小釵她是怎麼回事,自家相公都病成這副德行了,她還出門。
「藥呢?」思量良久之後,最後她還是決定走一趟書房,看沈天放的病情到底是如何。
小丫鬟連忙將手里的藥盅遞給紅二女乃女乃,笑吟吟地開心紅二女乃女乃總算又開始關心二少爺了。
沈天放就快被那一陣敲門聲給打敗了。他發誓,他真的只是想躺在床上好好地休息一會兒,不是存心想賴床,怎麼老天爺就是不放過他呢?存心是想跟門外的人比耐性,天放他將被子拉高過頭,蒙著頭硬是不理會門外的那一陣聲響。叩叩叩,門又極有規律的傳來三連響。過一會兒,那三連向又「叩叩叩」的傳進沈天放的耳膜。看來他輸了,門外的丫鬟是存心讓他今天不好過了。放翻開被子,足下趿著靴,氣沖沖地將門打開,滿嘴的嘀咕還來不及月兌口說出,迎面撞上的卻是一張清妍的芙蓉面。芙蓉般的面容,靜靜地盯著他。她的發梢、眼睫全覆了一層薄雪。
他的心軟了下來,臉卻仍舊倨傲著。天放強抑止想為她撥去發間薄雪的念頭,眉峰緊蹙的間她。「你來干什麼?」
「听說你病了。」
「是病了,但死不了。」所以她不用來這哭喪個臉。
「我只是送藥來。」
「你送的藥,我承受不起。」
尹紅抑住扭頭就走的念頭,深吸了口氣。
「你可以不理會我,但你得服下這帖藥,下邊的丫鬟說,你這些天的臉色不大好看。」
「我臉色不好看,干你何事?」他口氣沖沖地詢問她。
尹紅默然了。她知道沈天放是生是死與她無干,但,他縱使不愛她,她終究還是他的妻啊!他可以對她無情,她卻無法對他無義,他生了病,她沒辦法看得淡。她知道他是有意刁難,存心讓她難堪,她是他的妻,所以這些她默默的承受了下來,她只希望他嘔歸嘔,可千萬別拿自己的身子來跟她賭氣。
小雪仍舊飄飛著,它們輕輕地、淘氣地散落在尹紅的肩頭上。剛剛出門時,因為太匆促了,所以忘了披上斗蓬,現在被人拒于門外,只得自作自受地挨凍。沈天放很想漠視尹紅的單薄,但那些礙眼的白雪很討人厭的全往尹紅身上飄。它們是存心想凍死她是不是?粗里粗氣的,他大手一抓,像拎只小雞似的把尹紅給扯進來。
「砰」的一聲,他用力的將門給甩上。「你出門前,不用加件衣裳的嗎?」
「我……」她想為自己辯駁,但目光一觸及他惡狠狠的視線,只得將所有的辯駁吞忍下。
她明白他是不開心見到她,所以故意拿些細瑣的事來數落她。
尹紅將藥擱在桌上
「這藥你趁熱喝了,收了碗,我就走。」
她不會自討沒趣地站在他面前,礙他的眼。
不知道是真氣她,還是舍不得她走,對于那碗湯藥,沈天放是說什麼也不肯干脆地喝下,只是勾著眼,靜靜地睇睨著她瞧。他原以為對她的思念,可以被時間給沖淡掉,然而現在與她兩照面,這會兒才明白尹紅的身影早在他腦子里根深柢固,他的心忘不了她。他厭惡自己這樣拿不起、放不下的不灑月兌模樣。
他猛然端起了碗,大口大口地將藥汁飲盡,隨即將碗丟給她。「我喝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無情的模樣傷了她脆弱的心。尹紅收了碗,轉身就走。她單薄的身子頭也不回地離開。門開了,雪飄了進來,眼看那縴細的身子就要陷入風雪里。
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不悅地看著外頭那一場風雪迎面欺向尹紅的柔弱。他猛地一張手,他的大手拖回了她。她回眸,瞠大了眼看他。看他拖著她邁開步伐,來到櫃子前、打開它,拿了件他的外衣給她穿上。她的身子是那麼地小,他得將系繩多繞兩圈才能將她的身子包裹在外衣里。他圈著她,淡淡的梅花香就縈繞在他鼻下。
對尹紅的愛就這麼伴隨著淡淡的梅花香,迎面撲向天放的神經末梢。多想抱她一下,多想偎在她的梅花香下。緊緊的,他將她的身子圈繞在自己的臂彎里。他將頭枕在她的肩胛上。「告訴我,我該如何做,你才會原諒我?才會接受我?」
他說什麼,她「听」不到啊!她只知道從他吹氣拂過她面頰的溫度感覺到他在說話,可他不讓她看他,她就永遠無法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她昂起頭,轉過身,眨著靈動的雙眸望著他臉上的哀慟。他生病了,他好難受的,是不是?一雙冰冷的心手急急地覆上天放的額際。他炙熱的體溫嚇到了尹紅。
「你發燒了!」
她朝他慌亂地比畫著,深怕他燒壞了腦子。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看大夫?不吃藥?」
「因為我的生死沒人理會。」他灼熱的眼眸定定地盯在她身上,企圖在她身上找到她在乎他的蛛絲馬跡。
她理會,她在乎呵!可她沒辦法這麼理直氣壯地告訴他,因為天放已有了小釵,有了孩子,可她卻只剩下一丁點兒的自尊了。
倘若她開口說「愛他」、「在乎他」,而他還只是想拿來報復孫家,那她開口對他說愛,豈不是自取其辱?
「我去幫你找大夫來。」她現在只想躲開他。
他攫住她的手。不讓她逃離。他等她等了這麼久,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逃開他。不!他不要看大夫,他只要她,只要她!唇粗暴地降下,狠狠地落在她驚呼出聲的口,堵住她的反抗。氣息一絲絲的被天放從口中掠奪了去,尹紅直覺得自己再毫無氣力,只能任由天放將她抱在懷里,緩緩地走向他的大床。
他將她放在床上,唇隨著挑開的繡扣輾轉而下,吻上她的頭、她的肩,她胸前的顫抖——透過他的吻,一股熱浪襲向她的四肢百骸,讓她覺得燥熱難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