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得到你想要的了,那麼將我爹爹還給我吧!」然後她會離他遠遠的,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兀烈納的眼眯成危險約兩道直線。他攫住了聶四貞的雙臂,狂傲逼人的俊顏貼近她的。
在他還不知道她猶是處子之身時,他要她的就已狂熾,而在他知道小四兒除了他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男人後,他怎可能放她走。
他笑了,朗朗的笑聲中混雜著得意與狂妄。
他的反應讓聶四貞感到不安。「不,你說過的,只要我服侍你,那麼你就會放了我爹,你身為一名將領,你該信守諾言,不該……」
「不該言而無信。」他幫她接了話。他笑著搖搖頭,用食指輕佻地勾起小四兒的下頷。「別忘了,我是一名契丹人,在我的血液里沒有一絲教化,只有野蠻血液;所以四姑娘,你若要跟我談禮教,講信諾,這恐怕是行不通的。」
聶四貞難以置信地瞠大眼,看著他。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想放了爹爹!
她憤怒地拍掉他攫在她下顎上的大手。「你別踫我!」
「太遲了。」他的嘴角仍舊掛著那抹吊兒郎當的輕浮。「剛剛你躺在我身下嬌喘時,就已經喪失了這項權利。」他低下頭,在她耳邊吹呼著熱氣,低語︰「別忘了,是誰不請自來入了我的帳子,是誰提議要以她的身子換取她爹爹的命……四姑娘又怎能故做清高地要兀烈納這個化外之民別踫你呢!」
听見他殘酷的諷刺,聶四貞這才明白她將心交付給了一個惡魔。
她的心跌到了谷底。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了我爹?」
「很簡單,當我兀烈納的專屬。」
聶四貞滿是錯愕。「你要我嫁給你?!」
兀烈納哄堂她笑開來。
「四姑娘,你真是愛開玩笑,我兀烈納雖是個野蠻人,但我好歹也是名將領,我怎麼會去娶衛文闊不要的女人呢!」
他的話像冷箭,一箭箭射中聶四貞的心窩。臨到最後,他要的仍不是她。
聶四貞這下子是真的心死了。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大可一次說清楚。
「當我的侍妾。」他一字一字地說。
她又驚又愕地迎向他眼底的那抹冷光,瞧見他的口一張一合地說︰「直到我厭倦了你這副身體,到時候我自會放了你爹。」
聶四貞的身子踉蹌地退了幾步,最後虛弱地跌坐在椅上。
他要她,不過不是當他的妻室,而是──當他的妾!
侍妾!這跟妓女又有什麼兩樣呢?兩者之間只差在侍妾是為個人的專屬,而妓女一雙玉臂千人枕,人盡可夫。
「四姑娘」──兀烈納的臉條然展現在聶四貞的眼前。「你可得考慮清楚,別為了自個兒一時意氣而喪失了你爹爹寶貴的生命。」
她慢慢地仰起臉來望著他。「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如此殘忍地對待她?為什麼要將她逼到無路可走,如此狼狽,毫無自尊!
在她的眼中,他讀到她淒厲的責問。兀烈納的臉條然蒙上一層薄冰。
她憑什麼來責問他待她的殘忍!當年他傾盡心思,只為博得她一笑,然而最後換來的卻是她的惡意遺棄;今天他要討回公道。
他冷峻的容顏釋出一抹殘酷。「身為一個階下囚,你沒有問為什麼的權利,你能做的只有答不答應。」
答應了,日後她的人就得供他折磨;不答應,她爹就得上斷頭台。
「我給你半天的時間讓你考慮,別讓人說我虧待了你。」他條然轉身,提步欲往外頭走去,做不願看她眼中的那抹譴責。
猛然,他身後卻傳來她的嗓音,拖住了他的腳程。
「不用考慮了,我現在就給你答案。」
他的腳跟立著不動。他怕她的選擇是──離開。
「我留下來。」
兀烈納拿她爹的性命橫擺在他們倆之間,她為人子女能做的就只有用自個兒的自尊去換取爹爹一條生路。
「但你得答應我,在這段服侍你的日子里,我爹爹的生活起居得一切安好。」
听見她的回答,他心中的那塊大石頭放了下來。
他轉過身來,輕佻的手勾起她的面龐,臉上掛著的仍舊是輕浮的笑。「那是當然,畢竟你爹是我手中唯一的籌碼,不是嗎?我又怎麼可能讓我唯一籌碼有半點的差池。」
她張手又要拍掉他捏她下頷的手,但她的手才揚起,就被他快速地攫獲。
「記住,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主子、你的天,而你的身分是我的侍妾」──他使了力氣,捏痛了她的手腕。「既是我的侍妾就該習慣我的踫觸,這點你得牢牢記住。下回你若膽敢再拍掉我的手,那麼我會讓你悔不當初。」
第八章
今兒個一大早,不僅整個軍營鬧哄哄的,就連平時最閑的廚房這時都熱鬧滾滾,人聲鼎沸。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整個營區這麼大肆張羅!
一位廚房的大嬸打從聶四貞的跟前走過。
「這位大嬸?」聶四貞喚住了她。
大嬸回過頭來,見到了聶四貞。
奧!是四姑娘。是那個策動兀大人發動遼宋戰爭,只為了奪回她的傾國紅顏。
這一刻「得罪不起」四個大字閃進廚房大嬸的腦海里,下一刻她已腳跟立定,雙腳筆直地站在聶四貞的跟前,等著供四姑娘差遣。
「四姑娘叫住小的,不知道有何吩咐。」廚房大嬸機靈地瞄向聶四貞,只見四姑娘手里拎著一句草藥。「四姑娘可是要小的拿這草藥去煎?」
听到有人要拿走她手中的草藥,她的手下意識地往身後挪。
「不,四貞不是要勞煩大嬸幫四貞煎藥,四貞只是疑惑今兒個是什麼大日子,怎麼整個營區里這麼熱鬧?」
听到四姑娘並不是要站在灶杭下煎藥,廚房大嬸頓時松了一口氣,她眉開眼笑地同四姑娘說︰「四姑娘你有所不知,今兒個雖不是我們遼國的大日子,可是卻是咱們營區里特別的時日。」大嬸像在說什麼秘密似的開口。「咱們金枝玉葉的小鮑主今兒個會來咱們營區小住幾天,你說,我們當人下屬的能不竭盡所能地討公主的歡心嗎?」大嬸看著她手里頭的東西。
「小鮑主最喜歡吃中原的貴妃雞跟蔥爆牛肉;這是我剛剛從鄰近人家那兒買來的新鮮雞只,就等著小鮑主來時,好燒道道地的貴妃雞給小鮑主嘗呢!」廚房大嬸一說起他們遼國的心公主便是口沫橫飛,欲罷不能。
聶四貞看著大嬸手中的雞,好奇地又問︰「怎麼小鮑主會喜歡中原的飲食呢?」遼人以游牧方式過活,對吃向來隨便慣了,這遼國的心公主是在什麼機緣下得知中原菜色中有道貴妃雞,且對這菜念念難忘?
「四姑娘,這你就不知道了;咱們小鮑主打小就愛跟在咱們兀大人的身旁,只要兀大人不征戰,那麼兀大人走到哪兒,咱們小鮑主就跟到哪兒。你也知道的,咱們兀大人一向喜愛你們漢人的文物,中原人又一向講究吃,所以兀大人──兀大人!」廚房大嬸的嗓音條然而止,而剛剛那眉飛色舞的表情也驀然一變,成了驚惶失措。
聶四貞順著大嬸驚慌的目光望過去。
一回眸,一昂首,迎面對上的是兀烈納滿臉的冰霜。
他又生氣了!
氣什麼?她只不過跟這大嬸閑聊,怎麼,這也犯罪了嗎?
「不干這位大嬸的事,是我找她閑話家常的。」所以如果他有氣要出,那沖著她來,別去惹那些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