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穎帶著賭氣的心態上了花轎,被迎娶進楚家門。
花廳里,新郎倌還在招待賓客;新房里,新娘子拿了把剪刀等著,心中暗暗算計著;待會兒倘若那個楚霸天的兒子長得還算不錯,那這個丈夫她就勉強湊和著用,但是如果他長得很抱歉的話那她也只有跟他說「對不起」了,她一定要抵死不從,力抗到底,而她手中的黃金剪,就正好可以拿來要脅那個楚霸天的兒子,告訴他;她寧可死也不嫁他。
嗯,那他如果長得很善良,但其實內心很歹毒,不顧她的生死,仍要覬覦她的美色,那怎麼辦?
唉,人長得漂亮,有時候也是一種煩惱,像現在,她如果丑一點,那現在也不至于陷進這種困境里了呀。
唉呀,早知道她就應該把自己晝個大花臉,嚇死那個大色鬼。
咦?那如果楚霸天的兒子長得英俊又瀟潑那怎麼辦?她如果畫個大花臉,豈不是破壞自己的形象?
唉呀,想岔了啦。她喜歡的人是楚雲奔,她怎麼可以想別的男人如何的英俊瀟灑呢?
但,那不是別的男人啊,那是她相公耶!她想想應該不要緊吧,更何況,楚雲奔又不愛她,她為什麼不能想別的男人?
唉喲!談個感情怎麼這麼復雜,好煩喲。
梅若穎懶懶地以手托腮,坐在椅子上陷入自憐里了,就連新房里有人闖了進來,她仍然不知情。
楚雲奔一進門來,就听見他的新娘子坐在椅子上在嘆氣。
直到今天,他才曉得劍峰和鐵衣根本就沒告訴梅家的人說要娶若穎的人是他楚雲奔,所以若穎一直以為她要嫁的是陌生人,因此她反抗過幾次,但都慘遭敗戰,被打了回票;這也就是她之所以唉聲嘆氣的原因嗎?
他的眉隨著她的不開心而蹙攏,但瞧見若穎坐在椅子上煩惱的怪模樣,他就想笑。
這全天下,看來也只有她梅若穎一個新娘子不坐在新床上等新郎,而坐在椅子上用手托腮直嘆氣。
梅若穎听見新房里有人在笑。
這房里不只她一個。
她的相公進屋來了。
完了,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嫁他耶,這怎麼辦?
三八,你都跟他拜堂了,竟還沒想好要不要跟他拜堂。
唉喲,那是因為她有點反悔了嘛,她本來是要報復楚雲奔對她的不理不睬,但——現在她後悔了啊,因為,倘若楚雲奔一點也不在乎她嫁給誰,那她報復不成,反賠上了自己的一生,這豈不是劃不來嗎?
嗯,不知道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哦?
問問她的夫婿好了。
梅若穎不等新郎倌掀她頭蓋,便將自己的紅巾給扯下,打算與她的夫婿來個促膝長談。
然而面罩才扯下,她的嘴巴就訝異得合不攏了。
「你是……是……」不可能吧!楚天越怎麼會出現在她的新房里?可是,瞧他這一身黑色夜行衣,眼眸所呈現的清明,他不是楚天越是誰?
「你怎麼會來這?」她昂著頭問他。「你怎麼會知道我今天成親!?」
不對!既然他知道她今天成親,那他為什麼還來?莫非——「你是來救我的?你知道我不想嫁給那個楚霸天的兒子,所以打算救我出去是不是?」
梅若穎的臉上沒有興奮的神采,反而盈滿了擔憂。「你快走,別理我。」她伸手去推他,想將他趕出去。
楚雲奔反手制住她的手。「你不走,難道你想嫁給楚霸天的兒子?」若穎她真的願意嫁給一個她不認識,沒見過面的人!?
「唉呀,你不懂的啦;我與他的婚事是欽差大人賜的,我若違抗,我們會被判刑的耶。」而現在不是她自怨自艾的時候,重要的是,他是朝廷要犯,他若隨隨便便被哪一個公門中人給逮著了,那他這一輩子都得在牢里度過。「你快走吧你。」
「你跟我走。」如果若穎她不想嫁給楚雲奔,那她就跟楚天越走。「你被人劫走實屬無奈,杜鐵衣不會為難你爹娘的。」
梅若穎縮回了自己的手,不讓楚天越握在掌心中。「不,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若穎她該是傾心于楚天越的不是嗎?
梅若穎清澄、坦白的眼對上楚天越眸中的不解。「因為,我不愛你,因為,我的心另有所屬。」她這一生、這一世只想嫁給那個愛笑的楚雲奔。
真傻,她原以為今天他會出現劫走她的花轎,沒想到她最後還是沒等到楚雲奔的出現;難道——先前他對她的好,都是無心,全是做假的嗎?
梅若穎甩甩頭,不願在這個時候去厘清兒女情長的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趕走楚天越,她不希望他為她受難。
「待會兒楚霸天的兒子進門後,我會跟他講清我的心意,希望他會放我一馬,所有的罪過我來擔,希望他饒過我爹娘。我的事,我會處理得很好,你別為我擔心。」她盡量將情況說得樂觀,不希望楚天越為她的事著急。「你快離開吧。」
「我可不可以踰矩的問你,你心中所屬的那個人是誰?」如果若穎喜歡的不是楚天越,那麼那個人該是——「楚雲奔——她坦白的給了他答案,隨後解下自己一直系戴在身上的那塊玉。「這塊玉是你當初給我的,我一直當它是你給我的定情物,而今——我想我應該還你。」
她將玉高舉,希望他能收回。
他的手接下玉,連帶的用掌心包住她的小拳頭。「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他要娶她的心也不會改。
「你。」梅若穎急急的想收回自己的手。「你放開我,別這樣呀。」她昂頭請求他,卻見他另一只手爬上了黑面罩,緩緩的,他將它拉下。
一點點、一點點,梅若穎終于看清了義賊楚天越的面貌,他是……是楚雲奔。
「怎麼會呢?」他們兩個怎麼會是同一個人。「你明明不會武功不是嗎?」每次一有危險,楚雲奔老是呼天搶地的喊救命,這——他怎麼會是楚天越?!
「我的懦弱與膽小都是做給人看的,現實生活中,楚雲奔就像楚天越一樣,足以頂天立地,足以保護你。」
他的手包住她的小拳頭,挪至他的胸口置放。「若穎,嫁給我。」
梅若穎想說好、說她願意,但嘴巴卻怎麼也饒不過他這些天來的不聞不問,還有——他有意的欺瞞。她猛然收回手,背過身子,有些生氣的問他︰「當欽差賜婚時,你對我不理不睬,今天你憑什麼叫我嫁給你?」「打從知縣的那宗案子破了後,隔天我就起程上洛陽去,直到昨天晚上我才回來。」
「所以我成親的事你也是昨天才曉得?」因此他只能選擇在今天劫走她。
原來,他不是不來,只是無法來。
算是有一點點原諒他了,但是——「為什麼一直瞞著我你真正的身分?」她氣呼呼地昂起臉、嘟著嘴,忍不住地要氣氣他對她的不信任。
他溫柔的大掌撫去她額前紛亂的秀發。「若穎,不是我要瞞你,不信任你,而是楚天越的身分代表著危險,我怎能讓你身陷危險。」
「可你又接近我,將玉贈予我。」讓她的心為他淪陷,只想嫁給他。
楚雲奔的臉上透著寵膩,他摟摟她、親親她。「相信我,我會很努力的抑制自己,要自己別愛上你。」
「可是你最後還是選擇了喜歡我。」她笑得有些得意。原來她是這麼有魅力的呵,這樣的男人,好吧,雖然有些小缺點,但是沖著他喜歡她喜歡得這麼努力的分上,她就嫁給他好了,可是——「我走了,留下的這些爛攤子怎麼辦?」這次欽差賜婚可不比以往,她不能像從前那樣率性而為,卻將麻煩留給她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