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穎的盛怒被他的一句恭維給堵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心里崇拜了好久的英雄會開口贊美她。
雖不是說她漂亮,只說了句「可愛」,但這也夠讓她開心了。
梅若穎,你是犯花痴啊!他單單說你一句可愛,你就樂成這個模樣。梅若穎暗暗地咒罵自己,企圖板下臉孔,瞪視著楚天越;但好可憐,因為她做不到。
當她的怒氣一迎上他的笑眼,她就沒有辦法真正的對他生氣。
「小姐。」憐玉怯怯地叫著梅若穎。
「干麼?」梅若穎將怒氣轉嫁給憐玉;誰叫她剛剛幫楚天越說好話的。
憐玉可憐兮兮地指著楚天越的前襟。「他受傷了耶。」小姐身為大夫,竟然不先救人,卻先跟義賊斗氣,真是離譜。
「你理他啊,他血流光了,也是他楚天越的事,干咱們什麼關系?」誰教他要為了一個女護院竟失了神,讓自己受了傷;他活該,她梅若穎才不會可憐他耶。
話雖這麼說,但她的手腳卻與嘴巴相違背地走到櫃台前,拿了藥箱。
她兩眼一睜、一瞪。「你到底要不要治傷?」
楚雲奔雙眸含笑,施施然地走近她,一點也不為身上的傷而焦急。自在的模樣像那傷口根本不是痛在他身上。
梅若穎好氣他這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難道他真的一點也不在乎自個兒的性命嗎?若連自個兒的性命,他都不在乎,那她干麼還為他的安危而操心?
梅若穎打從他衣襟口一路將他的長袍給撕開,賁張的怒氣在瞧見他胸前那深長的傷口後,條然轉為憂心。
「憐玉,拿紗布與酒來。」她得為他的傷口清理干淨。
這麼深的傷口,這麼痛的傷,她真不知道這一路上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想到他一路挺著痛,走過那一段生死難料的逃亡之途,而她卻為了女孩子家的小心眼而故意忽略他的傷,她盈眶的熱淚禁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
溫熱的水珠子掉落在楚雲奔的掌心,像是電擊似的,那顆水珠子刺燙著他的手掌。
這梅大夫是真的關心他。
多少年了,他楚雲奔不在乎生死,只為芙蓉鎮里的村民而活;
他知道芙蓉鎮里敬他猶如天神降世,他也知道一些未出閣的少女對他心懷愛慕;但,從沒有一個像梅若穎這樣真正滲透、入侵他的心,讓他打從心底地心疼她的淚。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安慰她。「我的傷不打緊。」
不打緊!這麼深的傷,他竟說不打緊。
擦他傷口的手勁轉為用力,楚雲奔被她的蓄意給弄疼了。
他痛呼出聲。
她雙眸盈著淚,帶著挑釁的口吻問︰「不是不打緊?干麼還叫得這麼大聲?」
他知道她的怒氣源自于他的不經心,她是在氣他不珍惜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命。這份真心的關懷猶如一股暖流,緩緩地、緩緩地流進楚雲奔的心房。
莫名的,他珍視這個姑娘對他的好。
「相信我,若我可以選擇,那我不會讓自己受傷的。」他試著讓她了解他並非存心粗心大意,讓自己受傷。
「你可以選,可以選的。」她禁不住的對他吼。「那個護院的功夫根本不及你,但你卻為了她而讓自己受了傷。」帶著薄怒的眸光埋怨著他重色輕性命。
難道為了個女人,他真的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他的眼定著在她含怨的雙眸上,他低低地開口說道︰「不傷無辜之人,是我的原則。」
「她助肘為虐,不算無辜。」
「可她是個女人。」不為,而是對手是個女人,他就沒辦法下重手。
「就因為她是女人,所以你就手下留情。」梅若穎真的很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他腦子里到底裝著什麼東西?
「憐玉,替他包扎。」她懶得再理這個男人。
避他重色輕性命,管他會不會讓官府逮著,管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從今爾後,他的生死與她無關;她再也不會去在乎他楚天越的事。
憐玉接手,替楚天越包扎傷口。
而楚雲奔卻為了梅若穎對他的不諒解,心里頭揪著難過。
他礙于身分,不能跟她多說什麼,可是這個姑娘卻在舉手投足間奇妙的進駐他的心;他知道今天他若就此放他走,他日後必定會後悔。
讓憐玉替他包扎好了傷口後,楚雲奔邁著堅定的腳步,走近梅若穎。
他從腰間掏出隨時佩帶在身上的玉,交予她。
她愣愣的望著他。「你這是在干麼?」
「算是我的醫藥費。」其實那塊玉,不管對楚雲奔,還是楚天越而言都代表著絕對的重要,因為這是他娘死時,唯一留給他的遺物。
現在他親手交予她,便認定了她梅若穎是他的媳婦;奈何的是,他不能以楚天越的身分對她說。
她依然在生他的氣,揣起他的手,用力地將玉還給他。「我才不要你的玉。」她對他的關心可不是一塊玉就可以收買的。
他可以無視她對他的崇拜,但請不要用外在的金銀珠寶來糟蹋她的感情。
楚雲奔握著玉,連帶地將她的手揣在掌心中。
如果可以,他想將這手一輩子緊握,不願放開。
若穎被他手底的溫暖給觸動了心房。她猛然抬頭望向他,此時他的面容雖被黑布給遮住,但她卻能夠在他清明的眼中望見他的坦蕩蕩。
她誤會他了。
他對那個女護院不能下重手乃基于某種因素,卻無關乎于愛。
楚天越在她的眼底看到她對他的釋然,他笑了。
被了。有了她的諒解,那麼他就可以放下心頭的重擔,就此離去。
他轉身,不說一句,便要離開。
梅若穎的手急急地扯住他的衣袍。
他回眸。
她問他。「我可不可以看你一次。」就一次,她不多求。「我不會跟別人說起你的相貌的。」她只是想知道她藏在心中多年的男子是長得什麼樣,沒別的企圖。
他再次笑了,但這次的笑容卻蘊藏著無奈。
他不能答應她的要求。
「為什麼?」她的眼神轉幽、轉黯。「難道我真的不值得你信任嗎?」
「不,不是。」
「那是為了什麼?」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讓她看他的面容?
「因為我不想讓你涉及危險。」多知道他楚天越的事一點,便往地獄之門近一些。當個朝廷嫌犯是他選擇的路,他不願因為他而讓無辜之人涉險。
「我不在乎。」不在乎為他涉險,不在乎為他身陷囹圄。
「但我在乎。」他的嘴角有著無奈的笑。
讓個女人進駐他的心,已出乎他意料之外,這時他怎能讓她因為他而身陷危難之中;所以,原諒他,他不能讓她知道他的長相。
楚雲奔拉開他們倆之間的距離,條然轉身離去,獨留下梅若穎的愴然。
他走了。
而日後能不能再見到他,卻還是個末知數。
她望著手里緊握著的玉佩,只知道經過這一晚,她已將心淪陷得更深了。
好傻呵她,她怎能將心交給一個不願意與她攜手並進的人?!
第三章
你真的將玉給了梅若穎。」當楚雲奔向尹劍峰約略地提起昨晚所發生的事後,尹劍峰就像只鸚鵡似的直重復問著這一句話。
他是怎麼也不願去相信以雲奔的性子,他竟然這麼隨便地便把他的終身大事給交付出去。
「那天是你和她初見面吧?」
楚雲奔重重的點頭。「你已經問了十幾遍了,你煩不煩啊?!」
尹劍峰才不嫌煩,為了好友的終身,他仍舊跟前跟後的兜繞著楚雲奔問。
「不會吧!就那一面,便足以讓你對她產生愛意。」這太離譜了。「你確定你那個時候神智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