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才懶得再跟這個古板的管事解釋,她管青眉做事一向不看旁人的眼光,他們受得了,那她會很慶幸這世上少了個對她說教的人,若他們看不慣,那很對不起,她管青眉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眼光,任何人都別想對她進行改變,縱使那人是她未來的夫婿也不可能;袁天佑受不受得了,那是他的事。
咦?青眉驀然心驚。怎麼,才想到未來夫婿,腦中就浮出袁天佑的笑臉!嘖,真是中邪了。
青眉甩甩頭,不願意腦中還有袁天佑的人影在。
這惡小子就連人不在,都還要佔著她的腦子不放,實在是太可惡了!
青眉像是在跟天佑賭氣似的,支著龍頭杖,用力地走出房門,後頭緊跟著小心翼翼捧著繡花鞋的管事;真是天下一大奇景。
走著走著,青眉的眉頭微微地蹙攏。
真是奇怪,袁家這塊地,為什麼跟她們管家的這麼相像?不僅後花園像,就連園後連接著九曲橋,再搭個牡丹亭,再繞過一座蓮花池,直達——「築香閣!」青眉傻眼啦。他們袁家為什麼也有個「築香閣」?
在管家「築香閣」是她管青眉的住處,為何袁家也有一個?
「那里頭住的是什麼人?」青眉指著遠處的雕欄玉砌問。
這里的一切簡直是仿造她的住處所建的一樣!
「管姑娘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看來這管事是比青眉來得驚訝。」這是咱們少爺仿姑娘你的住處建的耶!」
「仿我的住處建的!」青眉瞠大了眼。「為什麼?」干麼要仿她的住處再建一個給她?她有一個「築香閣」就已經足夠了呀。
「少爺說怕姑娘住不慣咱們袁家,怕你思家,所以將宅子的後庭改建成管家的規模,讓姑娘嫁過來後,能早點適應。」
看吧,他家少爺就是心細、體貼,這管姑娘真是前世修了福,才能遇到他們少爺這樣的好夫婿。
「嘖!」青眉沒好氣地翻臉個白眼。「我的老天爺!我好不容易才從待了十八年的 牢籠 出來。這個袁天佑再建了個 牢籠 給我不打緊,他竟然還建了個一模一樣的,他是想悶死我比較快,是不是?」
難道他就不能創新一點,有想像空間一點,給她一個不一樣的牢房嗎?為什麼還要仿她家的,連個一模一樣的!
噢!袁天佑,沒創意。
他就知道管家這姑娘是個沒心腸的丫頭,少爺的好意在她眼里竟是這般不受重視;虧少爺還命人早晚加工,要趕在下個月初時讓管姑娘搬進去。哼,看來這姑娘根本就不打算領這份情嘛!沒良心的丫頭。袁家管事對青眉的行逕忿忿難平。
咦?青眉想到了。這里如果是仿她家的後園建的,那——「管家,這園子的後頭是不是有秋千?」她這時是閑得發慌,若此時這兒真有個秋千,那她對袁天佑的沒創意多多少少能忍受點。
她尋著對自家的印象,往園子的後頭找去。
丙然,那個沒創意的家伙就連她家後庭的秋千也給她「搬」來了,在他家也弄了一個,不過,這里的比較大一些。
嗯,這也難怪嘛,因為她家的秋千是她小時候,爹爹弄給她的,當然會比袁天佑差人做的還來得小。
青眉喜孜孜地跳跳跳,跳到秋千處,從那上頭一坐,她就在秋千上擺蕩。
呼吸,呼吸,深呼吸!第一次青眉覺得這外頭的空氣如此的清新,這說來說去,都怪袁天佑成天將她關在房里的錯;不然,她怎麼會對秋千如此懷念呢。
愈擺愈蕩,她一副縴細的身子飄蕩在半空中。像是要乘風而去,捉都捉不住一般。
看得管事心慌慌的。「管姑娘,你還慢點,小心飛出去了。」他從來沒見過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她上次從馬上摔下來的傷還沒好,此時又蕩高了身子,她,還摔不怕是嗎?
青眉就知道自己不差開管事,她是甭一刻寧靜好事,而那該死的袁天佑又派他隨時跟在她身後,只怕現在她開口要他走開也不可能。那不如——「管家,我肚子餓了,你可不可以去廚子那拿些小點心給我。」能差開他一時半刻,也是萬幸。
「好吧,可是你自個兒得小心一點,別亂跑。」管事猶不放心,呱呱不休地直叮嚀著。
青眉將她受傷的腿抬起來給他看。「我傷成這個樣子,又能跑哪去?」
嘖!那她現在還不是跑出來蕩秋千來著,真是睜眼說瞎話;管事在心里直犯嘀咕,搞不清楚他家的少爺是看上管姑娘哪一點,竟是如此著迷?
搖著頭,晃著腦,管事是一副理不清還亂的模樣。
差走了管事,青眉即笑開了眉眼,她蕩高了身子,讓初春的涼風吹撫過她的臉頰;閉起眼來,她再次深呼吸。
好懷念飄在空中的氣息,它們夾雜著青草、花香交雜的清香,還有遠處悄來的氣息,那是一種——一種?青眉引著頸,再次深深呼吸。
那是在遠處的市集,人聲鼎沸的味道,那是小販在叫賣的氣味,那是她永遠都看不到的一角。
為什麼她會是個女兒身呢?要是她是個男孩子就好了,她就可以雲游四海,不受約束。睜開眼,青眉羨慕的眸光越過牆闡。停駐在遙遠的那方,渴望著。
天佑著迷地望著飛蕩在空中像只彩蝶似的青眉,失了神。
他一回府就往她的住處跑,見不著人。就忙著到處找她。這丫頭就會給他惹麻煩,讓他擔心透了,他怕稍一不注意,她又摔壞了哪里,讓他心疼。
他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兜頭亂轉地找她,而她,竟然跑來後花園蕩秋千!
他很想生氣,很想狠狠地抱起她,毒打她一頓,誰教她總是讓他擔心;可是,這會兒看著她以渴望的目光注視著外頭,他的心便一再地軟化。
是他幽禁了她!他竟然關住一只自由慣了的野馬,讓她活得不自在!無怪乎她總是生他的氣了。
而她現在,天佑的眼不自覺地放柔了目光,注視著乘著風,飄蕩在空中的身影,層層的衣衫羅裙。飄在半空中,是她的彩翼、是她的翅膀,她像只美麗的蝴蝶,又像只高雅的天鵝,讓人心醉神馳。
她好美好美,狂野而奔放,全身上下充斥著不羈的美;天佑他想︰只怕今生今世,他都淪陷在管青眉所張的情網里了。
天佑不由自主地接近青眉,定定地望著她久久。
久到青眉回神,才驚詫地發現她的身旁一直有人在守候,而他,是袁天佑。
他就靜靜地立在她的身旁看她,不發一語。
「你想罵我!你想生我的氣。」似乎他們倆的開始就是一直在吵架。而今天她沒摔東西,沒發脾氣,他的表情卻怪異得很。為什麼?「你不喜歡我蕩秋千?」既然不喜歡,又為何在這架了個秋千引她犯罪?難道是為了——這樣他才有理由編派她的不是!
喝!他好詐!
咦?也不對!她蕩秋千是她的事,與他袁天佑又有何干系,她干麼怕也生氣啊?神經。
青眉別過頭,不再猜測著他莫名的心緒。
袁天佑是個浪蕩慣了的人,不是她這個不經世事的小丫頭可以駕御得住的,所以,她絕不讓他有那個機會去擾亂她一池心湖。
天佑的手扯住秋千的繩,他定定地望著青眉的水波,凝眸深處。「你討厭我?」不然為什麼她總是不正眼瞧他?
青眉搖頭,但不語。
其實她是該討厭他的,不是嗎?至少,他輕薄餅她的紅唇,還大刺刺的地上門提親,不顧她的反對,還有,他總是流連于煙花之地。這些都不是她所能忍受的,而他全都做過,因此她是該厭惡著他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