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想到了!小姐是在蕩秋千,然後——小主子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一個飛躍,從秋千上跳了下來!
她見到的最後一幕是小主子像只失翼的羽蝶一般,直直地損落,直直地往下墜——
蝶兒望著已無人乘坐,卻還在搖搖蕩蕩的秋千一眼,心是愈看愈沈,愈看愈慌,小姐她會不會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小姐!」蝶兒驚呼了聲,從地上驚跳起來,卻一個不小心又被個不知名的東西絆倒。「哎喲。」她的身子往前撲,卻沒有一絲的疼痛感。
低頭往身下一望。「小姐!」她找到小主子了,就在她的身子下。「你怎麼,怎麼也睡在花叢里?」
青眉剛剛萌生的春光暖意全被她的小丫頭給嚇走了,此時只剩一臉的春怨。
她怨春天太美、太好,美到讓她不甘心被局限在家的一角;她想出去,出去看外頭的世界。
「蝶兒,我們溜出去好不好?」青眉突然間有此一問,嚇凸了蝶兒的一雙眼珠子。
「小姐!」小丫頭哭喪個臉。「你可別出去惹事啊!」因為事情到了最後,被責罰的總是她的這個貼身小丫鬟,罪名——護主不力!
護主不力!真是天大的冤枉耶!也不想想小主子她想做就做的性子,又有誰能治得了她,更甭提她只是個小小的丫頭片子,說話的份量就更是微乎其微的不受重視了。
還有,還有。「剛剛老爺、夫人還在商議小姐的婚事呢。」那小姐也就更應該乖乖地待在她的繡閣里,等待她的好親事,別外出惹事,讓未來姑爺看笑話了才是啊。
青眉翻翻白眼,一臉的沒好氣。
親事!爹娘談論她的婚事又不是頭一遭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哼,她就不信他們真能給她找來個文武雙全,才情兼具的好男人。
「夫人說,要比試招親。」蝶兒囁嚅地開口,機警地望了青眉一眼,深怕小姐發難時,她還傻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要閃。
青眉眸中閃過一絲驚詫。「他們要——比試招親?」她不敢相信這是她爹娘會做的事,看來這次他們是認真地想把她給推銷出去了。
「夫人還說,一試武,二試文,三試才情與風流。」
「試才情與風流?怎麼個試法?」
「沒听到耶。」蝶兒縮了縮頸子,一臉的不好意思。「不過,我要進來小姐的繡閣時,倒是還听到了一個馬路消息。」這下子,她又有點得意了。
「什麼消息?」看這小妮子的得意模樣,想這消息也是大事一件。
「徐家的長公子發出名花帖,明日宴請金陵還未出閣的眾位姑娘,席開百桌,小姐也在邀請之中。」
廢話,這有什麼了不得的,她管青眉的名號在金陵一帶可也算小有名氣,這徐家公子的百花宴若是以「相妻」為主,那他的獵艷名單中又哪會漏掉她「管青眉」呢!
不過,她沒那個時間與精力參加。
「不去。」二話不說,斷無考量的余地。
她沒那個閑情雅興陪一個闊公子玩這種無聊的游戲。
「什麼不去?」管夫人笑口吟吟地踏進後庭里,望見女兒席地而坐的模樣,眉頭不自覺地又皺上了。
「青兒。」開口又要訓話。
「別說了,我知道了。」青眉拍拍,一臉悻悻然地站起身來,又兜回秋千下,扯著秋千的繩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推拉著,無限的春怨。
她想出去,想出去啊!
「青兒,我和你爹剛剛還在大廳中談論你的婚事呢。」開場白大刺剌地敞開,一點迂回的修飾都沒有,擺明了單槍直入,讓她沒有回嘴阻止的余地。
「嗯。」青眉悶哼了聲,坐上秋千。開始她的擺蕩。
她要是一只蝶兒,便能自由自在地飛舞,想去哪就去哪,不受約束,那該有多好啊!青眉蕩高身子,不住地幻想,幻想她是只有彩翼的羽蝶,飛在藍天白雲下,穿梭在萬紫嫣紅的花朵里。
「青兒,」管夫人又換了聲。「我剛剛說的話,你是听見了沒有?」她敢打一百個賭,她所說的話,青兒是一個字也沒听進去。
「再說一次好了。」她倒也不去掩飾自己的失神。
「徐家公子的百花宴——」
「不去。」她娘還沒說完,她就已經開口拒絕了。
「徐家公子人品不錯,家世也很好。」
「不干我的事。」青眉撇個嘴,緊鎖著眉峰,心里是大大不快。
她討厭這種利益交換的婚姻,她厭惡爹娘門當戶對的觀念;她要的是一個有才情的良人,不是要一個只知玩樂的紈桍子弟。
徐家公子!既是權貴,想必也是一個不懂文雅,只知玩樂的貴公子。
「不去,不去,我才不要去參加那個變相相親的花宴。」青眉沒命地蕩高自己的身子,像是在抗議爹娘總是安排一些她不想去做的事;一如徐家的百花宴,還有,她的招親比試。
「我不許你們去搞什麼招親的玩意兒。」
避夫人嘆了口氣,說:「我們是為了你好。」
「真是為我好,就不該搞這種名堂,要是上門來比試的人沒一個像樣的,爹娘要女兒如何在金陵一帶自處?」
「一個不像樣的人,便不能通過咱們家設下的三道試題。青兒,你太多慮了。」管夫人對女兒的憂心僅以一笑置之帶過,她根本就不了解青眉如此挑剔、如此刁難只是不想這麼早論及婚嫁。
她的一顆心,此時此刻是遠在家門外.在江南的大好風光上,她哪有那個心思去理會那些登徒子的優劣與否!
「你爹要你明天已時記得去參加徐公子的百花宴。」管夫人硬將宴帖塞進女兒的手中,她說:「徐公子在外的風評不差,如果你和徐公子真有緣的話,那娘答應你,咱們家就不舉辦招親比試了。」
廢話,如果她跟徐家公子真的對上眼的話。那她家又何須辦個招親比試;娘還真當她是三歲小童,如此好騙啊!
青眉瞪著手中的宴帖,狠狠地注視著。
百花宴!
徐牧謙!
她狠狠地將請帖給揉成一團,使力地想將它給拋出去;驀然,一個主意閃進青眉的腦中。她可以——
青眉的嘴角揚起一抹笑,那抹笑靨映在絕美的粉頰上,其嬌艷更勝園中的百花幾分;管青眉,真不愧是金陵美人,一顰首、一投足,皆令百花失去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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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西的徐府是金陵一帶響叮當的世家,其財力、權勢與之並齊的有以銀號、金飾業起家的袁家及城東以棉紡織起身的管家並立在金陵一帶。
說也奇怪,在金陵城西世代交好的徐、袁兩府像是極有默契似的,兩家的眾位夫人每每蹦出個娃兒,總是嬌俏俏的女孩兒,硬生不出一個男孩。
徐、袁兩家既是大戶,就比尋常百姓更冀望兩家的夫人們能給徐家、袁家生個繼承人,好續傳祖先香煙。
在眾盼之下,在二十年前。徐夫人與袁夫人像是串通好似的,同時給兩家員外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從此了了徐、袁兩位老爺的心願。
而二位男娃兒,一為徐家長公子徐牧謙是也,另一位則是前回上管家求親不成的袁天佑。
想徐、袁兩家原本既是世交,而徐家公子與袁家少爺又是同年之穧,兩人的感情也就比親兄弟還來得親了。
這天,徐府宴請金陵百家名花,袁家少爺當然也來湊上一腳,為他的好兄弟鑒賞一下百花嬌顏,斷斷她們容貌的好壞。
袁天佑原以為徐牧謙這下可好了,可以免費見識到他們全金陵的美女,定是開心得不得了,沒想到他前腳才踏進徐府大廳,上頭便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