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話,他好像在哪兒听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茉齊繼續道︰「對我,那還無妨,反正我們現在只是朋友而已,但如果你對Vicky也是這樣,那麼,她肯定很寂寞、很寂寞吧。」
提到繞珍,紀寬心里一震,驀地想起曾對他這麼說過的,就是她,在兩個人吵架的時候——「你呀,就是那種出生後從沒吃過苦、從沒用自己步伐走過的紈?子弟。聰明是聰明,但是,你的心里從沒有在意過其他人,從來沒有!」
茉齊看到他的表情似乎有點僵硬,連忙問︰「怎麼了?我說中了嗎?」
「不,繞珍也這麼說過。」紀寬溫柔地笑了。「看來,她說得沒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茉齊將沏好的茶,分注兩杯,微微動了唇角,結了朵幽幽的笑。輕輕地,她說道︰「那是因為她愛你。」
舉杯的動作忽地一停,她的話像是魔咒般,教他瞬間靜止。
「沒有愛,就沒有了解。難道,你忘記了,你就是用這句話徹底打敗我的。」
不,紀寬沒忘,只是他從來沒有去好好解讀舒繞珍的這句話,也許連她自己都不曉得說出這句話無疑泄漏了天機,畢竟那是在兩人熱吵時說的啊。
茉齊啜了口茶,甘香在舌底漸漸暈開。她慢條斯理地落井下石。「紀寬,關于相愛的學問,你這麼懶惰不行,總得付出點努力。否則,小心會被死當呀!」
哼哼,她是抱定主意與他不相往來了。
不去想屋檐下的男個人如何,只要專注在自己喜歡的事情,那麼,一切都會變得簡單很多。尤其,她現在又有個兼職的工作機會。
下午三點半,她與雷韌約好了,第一次上他家去見見那孩子。
「現在,孩子是由菲佣顧著,但我不放心,所以想請個短期家教。」
「說什麼家教,就保母嘍。」繞珍笑開。「對了,既然是短期,那以後呢?」
「等孩子的媽從醫院回來。這次,大概要兩個星期。」
在電梯里,繞珍先對目前狀況進行了解,她發現,雷韌冷是冷了點,但似乎不若之前她以為的那樣不近人情。
進屋後,她才真的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雷韌的家,未免太太
太可愛了吧!
隻果綠的壁紙和瓷磚,搭配白色系的家具,整個家顯得明朗開闊,與雷韌剛沈的個人風格實在很不相融。說真的,她還以為,雷韌家的裝演會走黑旋風路線,所有物品則采現代化的金屬設計然而,此刻,他卻站在這樣一個地方。噢,根本就像是一個該打包丟出去的垃圾。
「雷叔叔,你來啦!」
她的震驚還沒消化完畢,一抹小身影從房間快速竄了出,貼上雷韌就緊緊地抱著不放,同時,帶給她第二個震撼——雷、叔、叔?
雷韌不是說是他的孩子嗎?
「悠悠,我帶你的老師來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希望有人陪你玩嗎?」
小女孩轉過身來,抬首看她,並且主動伸出手。「我叫楚悠悠,楚國的楚,悠悠哉哉的悠悠,今年六歲了,我念的是華智幼稚園大藍班。」
「悠悠好,我是舒繞珍。舒服的舒,月球繞地球的繞,珍寶的珍,現在要來當悠悠的老師還有玩伴。」繞珍將軟綿綿的小手收在掌中,微微施力一握。她心想,這個小家伙可真不簡單哪,講起話來字正腔圓不說,還條理分明咧!
悠悠抓著她的手搖了搖,還朝她猛眨眼楮。「舒老師,你是不是雷叔叔的女朋友?」
「不是喔。」繞珍忍不住笑了,現在的小朋友真早熟啊。「我是雷叔叔的朋友,我是雷叔叔的普通朋友。」
嗯哼,她現在不想用「弟媳」這個稱呼法,她要跟紀寬月兌離名義關系(金錢供需關系麼,當然還要留著)。
「噢,那就好,我要當雷叔叔的新娘,當然不準他交其他的女朋友。」孩子心思單純,一听她這麼說,立刻就回以燦爛笑容。
大手撫著悠悠的發頂。「要當雷叔叔的新娘,可得先乖乖听舒老師的話。」
「沒問題!」孩子輕易就答應了,並且轉頭問她︰「舒老師,你陪我畫畫,好不好?」
「當然好啊!」她當然不能斷送孩子表示「乖乖听話」的機會。
就這樣,悠悠拉著她的手,便直直往里頭走。
臨進房門前,舒繞珍匆匆瞥了雷韌一眼,她無法用生物的方式來鑒定他和悠悠的關系,但從他對悠悠的眸神及態度,她會說——他們是父女,不折不扣的父女。
雷韌在外忙了一天,回來已經是晚間十點,悠悠早就等不及先睡了。他囑咐菲佣顧著家里,然後開車送舒繞珍回去。
「今天跟悠悠相處得怎麼樣?」在車上,他問。
「悠悠被教得很好,不管是生活習慣或應對進退,我實在很難想像六歲的小家伙可以表現得那麼好。」繞珍由衷地說。「我想,應該是家庭教育的關系吧,我不相信那個華智幼稚園大藍班有這麼厲害。」
雷韌淡淡地道︰「嗯,沒錯,是她媽媽教得好。」
「你和悠悠究竟是什麼關系?你說她是你女兒,但她姓楚,又喊你雷叔叔。」這是她心底最大的疑問。「對了,我有發問的自由,你就有要不要回答的自由。」
對她的補充說明,他扯了扯嘴角。「她是我女兒,但我沒說是親生的。」
嗟,耍什麼神秘!真不愧是紀鎮岩的兒子、紀寬的哥哥。
「悠悠的媽呢?不會也是」
「不,沈茜是她親生母親。」雷韌答,眸底滑過一片溫柔。
舒繞珍點了點頭,明白此時該收起好奇心,再問下去就觸及他的個人隱私了。
「你跟悠悠相處得很好。」他說。
繞珍抿唇輕笑。「唔,因為我喜歡小孩子。」
「很難跟你的形象湊在一起。」雷韌沒什麼表情。「你這麼一個時髦的都會女子竟然會喜歡小孩子。」
「我又不是一生下來就是時髦的都會女子。」她打趣道。「何況,彼此彼此,我也不知道你在小孩子面前會是這樣一副好爸爸的臉孔。」
雷韌不置可否。
總是這樣的,生命里遭逢的每個人都像一個神秘禮物,你可以決定要不要動手拆開一看究竟,但絕大多數的時間,我們選擇用外面的模樣來認識它、理解它,以最簡單也最敷衍的方式,建立起一樁又一樁的關系。只有少數的特殊因緣,才會促使我們冒險拆看那包裝底下的真面日——瞧一瞧,所謂的「真實」,到底是披著羊皮的狼,還是外覆尖刺的玫瑰。
意外認識了這樣的雷韌,她覺得很開心。
「謝了。」
「晚安,明天見。」
「晚安嘍!」她朝雷韌點頭致意,然後下了車。
進門前,舒繞珍又朝駛向馬路的轎車揮了揮手,誰知,一轉身,她的右臂就被人狠狠地扣住了。
「玩得還開心嗎?」冷冷的聲音,出自紀寬。
「你、你、你干麼躲在這里嚇人哪!」她真的受到了驚嚇。
紀寬的視線如同冰刀雪刃,既寒且利。他只低低撂了一句。「在電梯口吵架太難看了,還是回去再說。」
吵架?他說的是吵架?他要找她吵架?
莫名其妙被他這樣一攪亂,現在,她的心情就好像天外飛來一坨鳥大便不偏不倚落在新買的衣裳上。
要吵是吧?好!Who怕Who!
「是Ray吧?載你回來的是Ray。」紀寬率先出招。
繞珍挑眉。「那又怎麼樣?我不能私下跟他有往來嗎?」
「如果你是未婚小姐,那會是一樁緋聞,現在你是有夫之婦,倘若被媒體披露出來,那可就是丑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