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好幾天,他跟她玩起了王不見王的躲貓貓游戲。
每天早上,一定是紀寬上班之後,她才會走出自己的房間;而到了晚上,紀寬則是能待在房間就待在房間,以減少與她打照面的機會。
好慘哪,這樣的生活!
「JoJo,你說,這種時候是不是最適合出去好好血拚?反正,刷的是他的信用卡!罷好可以消我心頭之恨。」繞珍穿著睡衣,盤腿坐在床上,雙手抱著熊寶寶,對著它咕噥。
接下來,卻是一記長嘆。JoJo,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說得太過分了?」
熊寶寶永遠不會變的笑臉,此刻看起來格外溫暖,舒繞珍一把將它摟進懷抱。「我不甘心嘛,JoJo,每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很嘔!真的很嘔哎!」
「唉,那個時候,他好像真的很難受咧,我從來沒看過他這樣」她垂頭喪氣地前傾了身子,額心抵著枕頭,悶悶地問︰「JoJo,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先去跟他道歉?」
她丟出一個一個困惑,熊寶寶除了笑,還是笑。
「唉,問你也沒用,JoJo,你一定也覺得是我不對吧?嘴巴大刻薄了!」她舉起熊寶寶,在眼前輕輕搖了搖。「其實,紀寬對我還不錯咧,慷慨、又守信用,有時候也挺照顧我的,像結婚那次」
越想,她越覺得內疚。
「算了!」猛然昂起頭,繞珍豪氣地說。「先道歉也不會少一塊肉,怕他啊!JoJo,你說對吧?」
「可是,話要怎麼說呢?」一想到這兒,她又皺起眉頭,開始哀嚎。「噢,誰來教教我啊!」
JoJo的笑容像是黑夜里的太陽,瞅著瞅著,仿佛力量就從它那里渡了過來。
繞珍緊緊地抱住了它。「JoJo,我不可以怯懦的,對不對?」
一股意氣支撐她的決定,繞珍立刻跳下床,正當她打算沖去敲紀寬的房門時,這才發現她自己的房門沒關好,而紀寬就站在那里,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這代表剛剛她跟JoJo問的對話,他全看到,也全听到了?!
兩人怔仲相對,突然靜止的畫面底流動著無盡尷尬。
結果,還是紀寬先開口。
「Vicky,我是來說對不起的,那天你罵得沒錯,我應該要考慮你的感受。」他主動握住她的手。「而且,有的話,我說得太嗆了,如果傷到你,我道歉。」
「我也不好。」繞珍低下了頭。「對不起,Sean真的很對不起。」
他很清楚她的歉意,杵在她房門口的這段時間里,紀寬著實听了不少。
輕輕一拉,他將她帶進他的胸膛,兩只臂膀摟著嬌軀,雙掌在她的後腰交會疊覆,而下巴就親昵地抵放在她的發頂——這種擁抱方式,很像她會對JoJo做的。
「繞珍。」他喚她,極其謹慎地。
「嗯?」突然听紀寬這麼稱呼她,她有些訝異。
「往後我都這樣叫你,可以嗎?」
她的耳朵就靠在他的左胸,所以沈沈的聲音听來格外深摯。「可以是可以,但為什麼?為什麼要改?」
「因為英文名字叫Vicky的女孩有很多、很多,但中文名字叫‘繞珍’的,恐怕沒幾個。」名字,是最原始的魔法,確定怎麼稱呼,就等于為自己的心情灑上了飛翔的金粉,知道方向,絕不迷失。
紀寬的解釋,讓繞珍綻開了笑,喜悅全埋進他的胸懷。「這個嘛,我早就查過Google了,不是沒幾個,是根本只有我一人。」
「只有你嗎?那最好。」一字一字,紀寬說得很輕,像是路起腳尖跳舞似地。「繞珍、繞珍我喜歡這麼稱呼你。」
「嗯嗯。」模糊應了,她發覺喉嚨開始發哽,肯定是紀寬懷里的溫度太暖熱,才會教她興起想哭的念頭。
「爸回去了?」
今天一早的飛機,那個冷硬又頑固的老家伙終于搭上返回洛城的班機。經過那次單獨的晤面後,紀鎮岩對舒繞珍的印象大為改觀,雖然每次遇著了,表面還是擺出酷樣,但大家都知道她很受紀鎮岩的賞識。
「回去了,臨走前還特別叮囑我,要我千萬要小心,免得被你吃了。」紀寬向她張開十爪,擺出狂猛動物的凶貌。
「是我要留意你才對吧?」戳戳他的胸膛,她朝他皺了皺鼻。「爸不了解你的底細,才會以為你很善良。」
紀寬笑開俊容。「其實,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哦?」
「爸問我們什麼時候有空到洛城去看看媽。媽的心髒不好,醫生說不適合長途飛行。既然山不來,當然是咱們向山走去嘍。」
「那得問你啦!」繞珍張大了明眸,無辜地望著他。「我是無業游民,什麼時候要去都行。」
「再過一陣子吧,我現在正忙著‘亞特蘭提斯’計劃。」
這個名稱,勾起了她的興趣。「什麼叫‘亞特蘭提斯’計劃?」
「哈,听起來很好玩吧?名稱是棠想出來的。」紀竟娓娓道出。「傳說中的‘亞特蘭提斯’擁有相當先進的科技文明,連二十一世紀都比不上。我現在著手進行皇霆產銷方式的更新,就是希望與同業相比,皇霆能具備跨世紀的領導地位。」
「唔,野心不小麼。」她了然地點了點頭,卻又頗有微詞。「這個計劃的名稱雖特別,但實在有些霉氣;後來‘亞特蘭提斯’突然從歷史消抹去,成了失落的文明,你總不希望皇霆未來的命運如此吧?」
紀寬含笑瞅著她。「小心眼。」
繞珍決定裝傻到底。「噯?什麼?」
「沒什麼。」他別過頭,笑意愈深,頓了頓,而後補充說明道︰「因為有些元老干部反對更新,所以這個計劃目前還在試驗階段。」
她能明白。「紀寬,你想實現這個計劃,一方面是不願輸,二方面是想證明給爸看吧,對嗎?」
他微笑著默認。
「可憐啊,你真辛苦。」繞珍伸手模模他的頭,把他當孩子般哄著。
紀寬捉下她的手,揣在掌中摩挲。「可是值得,我想這麼做已經很久了。說真的,現在還算比較不忙咧。」
「啊,連續一個禮拜天天午夜後才回到家,這樣叫做‘還算比較不忙’?那真正忙起來不就干脆以公司為家了?」繞珍搖頭咋舌。
「搞不好喔,峻揚沒有元老干部主事的包袱,要徹頭徹尾來場包新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未來的前途。」
「峻揚?」棠茉齊的服務單位,她記得。
他頷首。「嗯,我目前就拿峻揚來試驗。」
「那」該怎麼問,問他是不是從早到晚都跟棠茉齊在一塊兒?不行不行,這樣酸味太重了。
「Hello?Anybodyhome?」以指節輕扣她的額心,紀寬喚她。
繞珍瞟他一眼,手掌立刻遮住自己的額,不讓他繼續肆虐。
「在想什麼?」
「在想你這個人的心機到底有多重。」她刻意嘆口氣,一臉誤上賊船的遺憾。
他吃吃地笑。「有嗎?」
「沒有嗎?」按在他肩頭的手,輕輕一推。
「那你說嘛,我又哪里算計你了?」
紀寬的表情看起來確實無辜,但她不為所動。「想听我口中說出來呀?哼哼,我偏不要如你的意。」
他拿她沒轍,索性自己跟自己嘰嘰咕咕了起來。「我真是拿磚頭砸自己的腳,找了個那麼聰明的老婆做啥?算盤怎麼撥,主意還是全讓她猜透了。」
其實,他只是想看看她吃醋的模樣嘛!
繞珍噗哧地笑了。
「你還笑?我正在為我的下半輩子煩惱,你還笑?沒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