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
「是啊,他自己跟記者透露的。」
舒繞珍瞠大了眸,抓緊報紙,開始逐字閱讀這篇報導的內容。標題所謂「成雙的好事」,其一是指皇霆集團和微軟簽定了利潤高達二十三億美元的合約,其二則是紀竟向記者透露他即將結婚的消息。
「帥帥帥!這男的,真是帥得沒話說!」從旁邊湊過頭來,跟著一起閱報的Nancy忍不住發出了贊嘆,再往下看,就更禁不住地揚高了嗓音。「哇!你們看、你們看,超浪漫的!他說,對他的未婚妻,他是一見鐘情的哎!唉,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會讓這樣的有錢帥哥一見鐘情,我想啊,肯定是那種長得美、家世背景又好得呱呱叫的女人。」
當天身在慈善義賣會現場的Sandra就不像Nancy這麼亢奮了。「Vicky,難得你看中了一個目標,沒想到卻被別人搶了先,真可惜呀!」
繞珍沒分心理會周遭的議論,只是仔細咀嚼完整篇報導,反覆思量著
這紙利潤高達二十三億美元的合約,不僅可以賺進可觀的財富,況且,合作對象是微軟,等于為皇霆集團在全球打了個響亮的廣告。
這些,讓她心動極了,只是
紀寬指的那位「一見鐘情的未婚妻」究竟是誰?是對記者胡縐出來的煙幕彈,還是他在美國踫到了他的「真命天女」?那晚臨別前他的「求婚」,到底還
算不算數?
紀寬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誰是你的未婚妻?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你沒事先跟我報告?今天一大早,我就接到趙董的抱怨,他女兒為了這件事情難過得不肯吃早餐。」
面對父親從電話那頭傳來的責難,他不發一語,俊容依舊保持微笑。
「無論那女的是誰,跟她分手。」
那是父親慣用的命令口吻,他听得熟了。紀寬稍提唇角,淡淡地提醒道︰「爸,這消息已經公布出去了。?
「公布出去可以再更改。」
「爸,這個消息並不是單獨發布的。」紀寬說得不慍不火。
他太清楚父親知情後會下達這個指令,所以,特別在與微軟簽約的記者會上用「順道提起」的方式公開,果然,隨著簽約一事被廣為報導,「皇霆集團?雙喜臨門」幾乎成為舉世皆知的消息。
電話那頭,紀父沈默著。
「現在的皇霆是其他人想攀附的對象,而攀附無非是為了想從皇霆撈到好處,我們何必替自己招惹這種麻煩?」紀寬好整以暇地說。「娶一個背景簡單的女人,總比娶一個領著‘某企業千金’頭餃的女人來得劃算。」
電話那頭,還是一片靜寂,他可以想見父親沈肅的表情有多不悅。他知道父親向來最顧顏面,現在,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就算父親再惱也拿他無可奈何。?
紀寬揚起了一抹很輕、很輕的勝利笑容;那笑容,直接映在落地窗的大片玻璃幕上,所以,顯得冷冽極了。
Amore是台北少數稱得上正宗法國料理的高級餐廳。不但大廚是遠從法國來台的頂尖好手,連食材也都是挑選最新鮮的特等貨,更別說那直接自法國產地航空運抵的頂級紅酒了。不難想像,能在這里談笑自若、盡情享用美食的,當然不會是尋常過得苦哈哈的小老百姓,除非是「我來Happy、你付Money」的狀況。
像她這樣。
「這些天過得好嗎?」
「無所謂好不好,跟平常一樣嘍。」舒繞珍啜了口餐前酒。「你應該是過得不錯吧?簽定了這張合約,可不容易。」
「嗯,這張約前前後後談了一年多,是不容易。」紀寬微微笑著。
「哦?你們是怎麼談約的?可以講個大概嗎?我不是想刺探內幕或是秘密,只是單純好奇這種大筆大筆生意是怎麼談成的。」她還是抓著他的工作談。「你知道的麼,我是藝術買賣經紀人,最困難的是第一步,如何把陌生人變成客戶,進而讓客戶信任我的判斷力,願意出錢投資。」
「你真有興趣?」他以為她關心的是另一個話題。
「當然。」一點頭,她挑起細眉。
「好吧,除了專業和機密的,我可以跟你說一點談約的技巧」
玉手輕輕撐著半邊頰,頭微仰,菱唇浮露甜甜笑意,再加上閃著星芒的燦燦眸光直勾勾探進他的眼——就算是長相普通的女人,以這般專注聆听且崇拜的模樣凝瞅,多半男人也無法抗拒地心跳加速,更何況,舒繞珍的五官姣美精致,淡妝在燭光掩映下又添了幾分俏麗,若是一般男人,魂魄非要被懾了不可。
然而,紀寬畢竟不是一般男人。
當他簡單解釋完了,紀寬將身子稍稍向後挪,揚起淡淡笑容,別有深意地說︰
「其實,你不必從我這里學什麼談約的技巧,舒小姐,你很清楚自己擁有什麼樣的優勢,而且,你懂得擅用這個優勢。」銳眼微眯,藏斂起利光,他繼續說︰「如果你用現在這樣的眼神、動作和表情去和客戶談約,我想,十個客戶里,有九個會成功,另一個談不攏的,是因為那客戶是女性。」
「不,最多成功八個,如果紀先生也在那十人當中的話。」她搖搖頭,舒口氣,漾起的甜笑似醇酒。「我斗不過紀先生的。」
「呵呵,你太謙虛了。」
女人哪,如果在其他女人面前示弱,那是真弱;在男人面前,女人的示弱通常只是以退為進的手段。
他沒看錯人,舒繞珍的確適合和他搭檔演戲,她夠精明。
紀寬決定直接切入討論主題。「還記得上次我的提議嗎?」
「你呢?紀先生,你還記得嗎?」舒繞珍笑了,不答反問。
究竟報導里的「未婚妻」是什麼意思,確實是她目前最關心的事,但她又抱定主意絕不主動提。總是這樣的,先開口的人表示記掛較深,而記掛較深的人往往就在相對關系里屈居下風,她不想落入這種境地。
「別再喊我紀先生了,這不像是一般‘未婚妻’對未婚夫的稱呼,還是叫我Sean吧。」笑意愈深,他欣賞她優雅卻十足鋒利的反應。
「噢,是這樣啊」從他的話里,她要到了答案。眸光垂放下來,繞珍故作沈吟,片刻後才又輕緩地開了口。「關于你上次的提議,我的確心動,但,這並不表示我會答應。Sean,你必須拿出你的誠意說服我。」
「我的誠意就是確保你婚後的經濟來源。」
「噢,這樣呀,听起來很像在豢養寵物,喂飽了就萬事美好,不過」切了一小塊鮭魚放入口中細嚼,她的動作和神情非常自在。「寵物的責任是供主人玩弄疼寵,我想,真要養寵物,你犯不著用一紙婚約來捆綁自己,所以,想必你對我會有其他要求。」
既聰明又會說話,他能理解何以舒繞珍在交際場合這麼吃得開了。
「繞珍」
「我還是比較習慣听到人家叫我Vicky。」
點了點頭,紀寬直直瞅進她的眼底,微笑始終未曾褪卻。「Vicky,婚約並不是來捆綁我的,相反地,我要靠它獲得自由。」
「難道你現在不自由嗎?」他的狀況似乎跟普通人不一樣?!听著听著!她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不想回答的時候,紀寬會反問為什麼。「你關心我麼?如果是這樣,那我收回原先的提議。」
他不要別人的關心這樣的話,紀寬竟是用噙笑的表情說出?舒繞珍詫異地注視著他,有一秒閃了神魂。待思緒恢復正常運作,她連忙勾唇一笑。「關心你?那倒不是,我關心我的權益,畢竟提議的人是你,在我被說服之前,我總有問清楚的機會吧?當然,要不要回答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