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在意麼?她真的不知道,也著實不想知道。眸底只剩下一片空茫,腦中只容得一個「逃」字,羅緋衣踉蹌地後退了數步……
「羅緋衣,我叫聶颯。」他看清了她的意圖,及時起身攔了下,雙手霸氣地箍住她的臂膀,不許她逃開。「我的名字是聶颯!」
如果,對一個名字的記憶代表一種牽系,他要羅緋衣記得他的名,並且永志不忘。
「聶颯,你放開我。」羅緋衣飛快地說,想掩住掠過的一絲心慌,現在這樣近距離的呼息相纏,氛流實在是太迫重了。
罷才急驟的舉動,導致一股滯氣突生,來回沖撞胸口,聶颯雖暫時抑制不適,卻只能勉強出言阻止。「不!我不會讓你逃開。」
「我很累,想回去休息了。」找了個理由,甚至還試圖輕扯唇角,綻了個抱歉的笑容,以證明沒有敷衍的意思。他的每字每句,敲在她的心坎上都成了沉重的聲響,逼得她無喜無憂、無思無欲的心緒輾轉纏繞。真的,累呵……
盡避激蕩胸口的滯氣愈來愈元法抑制,聶颯還是不願就這麼放過她。
「我要你的在意!」沉啞的聲音,堅定的語調,深邃而專注的眸光。「而你,你沒有拒絕的機會。」
羅緋衣——確實沒有拒絕的機會。因為他炙熱的唇,就這麼直接而霸道地覆上了她的,滾燙的氣息在貼合的親密接觸間翻飛。
聶颯微微使勁,似乎想藉唇吻將某種情緒揉進她的芳心,某種朦朧未明的沸騰情緒……
放肆的舌尖,恣情地勾畫她香軟的唇瓣緣廓,似觸未踫的酥麻,讓羅緋衣不自覺地輕啟檀口,情焰反倒乘勢漫燒入內,卷掀一場目眩神迷的心蕩意馳。
羅緋衣只覺自己恍若被拋向虛空,再無力去思索逃與不逃的問題,只能任著感官拘牽,一步步邁向熾烈的火堆,那是一種深人神魂的震懾!
本該是侵略者的聶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會被情浪所噬,在唇舌纏綿里,早憶不起在她面前是勝是敗的執念,只有全然的沉溺……
四方為之旋轉,直到聶颯的掌指情不自禁滑向她的腰間,過于親熱的觸覺才倏地讓羅緋衣驚醒。
「別……別這樣……」螓首順勢低垂下去,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微喘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聶颯並未讓步,眸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即便內傷讓呼息益發急促,他還是盡力將聲音壓沉壓低,不願示弱半分,重申道︰「我要你的在意。」
他知道,若能攫取她的在意,他就能得勝——在羅緋衣面前!
「在意?」她沒有抬頭,唇輕輕地重復呢哺,漾起了淺笑。「我的在意?」
「嗯。」胸口氣血愈發翻涌,他抿緊了薄唇。
「那麼,很可惜,你注定要失望了。」羅緋衣噙笑輕聲道,卻再無氣力繼續留下與步步相逼的聶颯對峙。「你有傷在身,需要休息,而我也需要。」拋下了話,她旋過身子便往門外走。
沒看過他一眼!自剛剛的繾綣唇吻後,她,完完全全——沒看過他一眼!胸臆焚起怒焰,聶颯直覺便要截住她。
「你……」欲阻止的話,才起了個頭,聶颯登時喉頭一甜,先前強自抑下的滯氣瞬間突圍,自口中迸射出一道鮮紅血柱。
一陣氣虛力軟,讓他不得不反手撐住桌緣以支持身軀不倒,而羅緋衣的身影早沒入了黑夜。
走了,她還是走了。
輸了,他還是輸了……
※※※
她絲毫不敢有半點遲慢,直到自己的居室就在眼前,才緩下了步子;而這一緩,讓她覺得霎那間渾身氣力全抽淨了,再無所剩……
輕輕推開竹門,捻亮了燈燭,羅緋衣疲軟地坐下,倦意重又襲來,壓得她細秀雙肩終于忍不住垂了下來。
「我叫聶颯,我的名字是聶颯!」
「但,那是一種在意吧?」
「我要你的在意!」
如今,他的字字句句成了午夜聲魅,在空間里攪動巨大的渦流,而她,難道除了滅頂,沒有其他生路?
無論怎麼壓制、怎麼摒除,就是抑不住嬌軀的陣陣寒顫,她明白——自己再無法回到與他邂逅之前的羅緋衣了,再回不去了……一時的手足失措,足以困惑鎮日,那麼,長年累積卻一次迸發的思轉念回、情倦心瘁,將會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消翳?
「聶颯……」櫻唇哺哺地吐出了他的名字,依舊沒有答案,只有同樣的句子始終以低沉的聲音回蕩著——
「我叫聶颯,我的名字是聶颯!」
「但,那是一種在意吧?」
「我要你的在意!」
不放,他還是不放過她。
不逃,她還能不逃離他麼?
※※※
「我要運功自療,你在門外替我守著。」為了盡快修復功體,聶颯召來了守館老嫗為他看守,準備運功自療。
意守丹田,緩緩將氣導人章門穴,聶颯開始急速運轉內息。
「我的在意!」
「那麼,很可惜,你注定要失望了。」
又——是她!
正當腦境漸趨空澄之際,聶颯的耳邊、心底又遭侵襲了;羅緋衣那輕輕似風的聲音,仿佛遠在天涯海角,卻偏又該死的清楚!
這回,他選擇了後退,慢慢收束內息,回到原點;如今已經負傷,可不能再冒走火入魔的險。
攏緊了眉,思忖了好半晌,聶颯對守在門外的老嫗沉聲說道︰「我要見羅緋衣!」
「現在?」老嫗冰冷的語調里,猶透了點訝異。
「嗯,就是現在!」
※※※
怔怔站在他的房外,羅緋衣有些遲疑,已放在門上的手,卻怎麼也無法一推而入,就是……少了這麼點氣力……
扁是「見他」這件事,對向來清心寡欲、淡慣了的羅緋衣來說,已經形成一種難以呼息的壓迫,而她——既怕,又想躲。
「鷹主在等你。」見她磨蹭許久,守館老嫗終于忍不住寒聲催促。
「嗯,我知道。」不能再躲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羅緋衣獨自走進房內,見他盤腿坐在榻上,雙目微閉,于是輕啟朱唇,問道︰「你找我,有事麼?」
「你過來,坐在榻邊的椅上。」依舊沒有睜眼看她,聶颯只是淡淡地說。
「過去坐著?」蛾眉不解地蹙了起來。
「嗯,陪我運功療傷。」
「運功療傷?!這,我可幫不上忙。」她可從未練過武呵!
「我沒有要你使什麼力,只是要你坐榻邊的椅上,待在這里,就這樣!」
「那……」既然是為了療傷,她沒理由拒絕他的要求。「好吧,我就待在這里。」
羅緋衣依言走了過去,人坐在榻邊椅上。聶颯听聞足音,明白她確實照他的意思做了,于是微微頷首,接著,再次運起內息準備療傷。
丙然,這麼一來,那些攝魂似的聲音再沒出現,倒是她清淺平緩的呼息聲,在靜謐室內織成令人安心的氛網,罩住她自個兒,也罩住了他。
就這麼靜靜坐著,離他很近很近,羅緋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攀住了他。
原來,他有一雙飛揚跋扈的眉,像舒展的鷹翼般直人發鬢;鼻梁中挺,傲然剛毅如山屹;薄唇緊抿,在俊美無儔的面容上鏤成微冷的水平線,那里多半棲息著諷意。
原來,他是長得這般好看的男子。
原來,直到現在,她才真正將聶颯收盡眼底,直到現在……
而這代表了什麼?一種……一種在意?
可她早就沒了「在意」這種心緒,還能給他麼?指尖觸上了額問的烙痕,羅緋衣輕輕嘆了口氣。他要的「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