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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在這里待著當頭要見你時,自然會有人帶你去。」
三名漢子帶薛映棠到了某處後,便將她關進地牢里,然後甩頭各自尋歡作樂去了,留下她一個人,連找個看管的獄卒都免了,顯然是認為她絕無月兌逃的可能。
先前目睹滲劇的經驗,迄今仍如巨浪狂濤般擊打著她的心壁,以至于她的神情總有幾分恍惚,像是從塵世抽離一般,整個人編坐在牆角;甚至,對衛逐離的出現擇無知覺。
「你,也該醒來了。」他自然明白薛映棠反應如此之困。「再這樣下去,你又能如何呢?認清現實吧!」
她循聲轉頭向他,目光也直直瞅著他,但是偏就少了那麼點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她的眼眸仍有幾分空洞,像是受了傷的動物般專注地看著他,帶了點可憐兮兮的味道。「我……我不是已經照他們的話去做了嗎?為什麼要趕盡殺絕?為什麼連條生路都不給那戶人家?」
疼惜的情絛如飛燕掠波,雖然輕忽,但確實在他向來平靜的心湖上劃出調痕;然則,畢竟只在這一瞬,隨即他又回復內外皆冷的衛逐離。「沒什麼好問的,這是必然。」
「沒什麼好問?必然?」總算,他的話慢慢喚醒了薛映棠思索的氣力,她的瞳底漸漸勻出平素的神采。
他挑高了眉頭,雙手交抱胸前,鐵灰色的眸子只是專注地看著她,依舊沒有習慣重復同樣的答案。
「我一直以為……人都應該有最根本的憐憫之心……」因為心力憔悴而側頭低垂,薛映棠艱難地悶聲說完這句話,眼眶終于固不住朝露般的清瑩,淚水成滴滑落而下。
見她沮喪哀傷的模樣,「是否應該安慰她」的念頭竟然閃過腦際,這──讓他不由得心頭一震;似乎有種柔軟情緒暗暗蘊蓄著,而他對這個陌生的感受無以名之、無以形之、無以釋之,或許……亦無以阻之?
「難道,這也是你說的──污穢的體會?」她抬頭望向衛逐離。
「既然無力改變事實,那麼,就只有試著接受。」
他平靜的神情、略顯淡漠的回話方式,適巧幫她冷一冷情緒;薛映棠沉默半晌後,幽幽說道︰「即使真的接受,我卻不能不難過。」
「放心!有一天,你就不會難過了。」衛逐離微微笑著說,那笑容看在她的眼里卻覺得冷得令人哀傷。
這次,會不會又應了他的預測?有一天她將不再為這些感到難過……和他一般……她怔怔望著他,卻沒有問出口。
「早點睡吧。」
「唔。」她順從地點點頭,而後又低聲說︰「衛……衛逐離,可不可以陪我……直到我入睡?」這個時候,她真的渴望有個親人能在身邊相伴。
他愣了一下,才淡淡地說︰「你睡吧。」雖然沒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但是她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安心地合起眼睫,安心地等待一個沒有污穢與血腥的夢境。
餅去十三年,總是待她熟睡後,偶爾才現身在旁看她幾眼;最近,則是在交談完、她入睡前回到玉棒。而這一次,衛逐離依由她,就這麼靜靜陪著,伴她從現實直到夢境。
或許,真的已經無以阻止了……那暗暗蘊蓄的柔軟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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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麗堂皇的廳堂里,堆瞞了奇珍異寶,插掛其中的幾幅字畫,不僅少了雅致,反倒愈發顯得俗氣;位據主座的男人滿臉油光,金袍綠襖,挺了個肥圓的大肚子,正左擁右抱與懷中的美女調笑嘻鬧。
「你就是薛映棠?」男人眯起眼打量著她,態度輕率極了。
「你就是姓騰的?」對于這種惡人不用太客氣,薛映棠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丫頭,你活得不耐煩啦?這樣稱呼當頭……」
「我叫騰格里。」他對屬下擺擺手,表示不以為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薛映棠嗎?」
昂起了頭,她以沉默作答。
「喲!這麼凶呀?」騰格里笑笑,仍未動怒。「女人就該是女人,柔柔的讓男人疼寵,怎麼可以像你這副模樣呢?」說完,便在懷中佳麗的腰間掐捏一把,惹得兩位美人兒笑得花枝亂顫,嬌聲喔嚷。
丙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想到之前他們對女娃兒的侵犯,如今的所見、所聞只會讓她更覺惡心難耐。
「是你解水瘟的?」騰格里道。
「如果不是,你抓我來這里作啥?」這次,她沒好氣地沖了回去。
「抓?這詞兒太嚴重了點吧,不過是請姑娘來寒舍作客罷了。」
薛映棠不想理會他戲渡的態度,凜然遭︰「為什麼要污了涼州的水源?難道,就為了你逞個人的私欲嗎?」
「哈哈哈……小泵娘就是女敕!」騰格里放聲大笑。「不過就是賺賺銀兩,再怎麼說,我可沒有去殺人放火,更何況我還不辭辛勞派大車運水至涼州冽!」
這就是衛冷血說的「人心險惡」嗎?以他人之苦換取自身之樂而面無愧色……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模樣,她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窖,寒到骨子里去了。
「說正經的,姑娘願意留下來嗎?能解水瘟,想必懂得許多,與其為那些窮老百姓做沒有報酬之事,不如為我騰格里效命。你意下如何?」
「休、想!」薛映棠斷然拒絕。
「喲!這麼快就回絕啦?」他仍是一副輕蔑樣。「不想听我開出的條件?」
「不想。」如今,她只想盡快離開此地,然而這個似乎由不得她。
「也好,像你這樣的大美人兒……沾染銅臭就可惜了,應該是長伴胭脂水粉、輕羅綢緞才對。」騰格里垂涎的視線在她身上肆無忌憚地上下游走,事實上,從她剛踏進這個廳堂,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注意她曼妙有致的身子和姣美無禱的臉蛋。「我瞧還是做我的小妾好。」
「無恥!」她胸口氣血翻滾直欲作嘔,忍不住咬牙罵道。
「丫頭,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被咱們當頭看上,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下半輩子跟著咱們當頭可就不愁吃穿啦!」旁邊的嘍吆喝著,而騰格里的氣焰愈發猖狂,趾高氣昂地抬起圓滾滾的下巴,幾乎是拿鼻孔看人。
「我沒興趣!」薛映棠柳眉一豎,星眸一瞠,目光飛快掃過廳上眾人,冷冷地說︰「如果只求不愁吃穿,豈不和一群畜生無異?」
「既然如此,那你就怨不得我了。」騰格里緩緩地開口道,輕忽的神色中隱隱透著殺意。
他橫眼使了個暗號,兩旁的屬下紛紛操起手上的家伙;當此一觸即發之勢,薛映棠不得不取出貼身藏放的斷情劍,護在胸前。
「哦?你也有劍?那好!」見到雙方已呈對峙局面,騰格里笑到臉上肥肉擠成一團,飽含興味地等著觀戲。「這樣,可以死得精采點!」
其中三個大漢提刀先上,薛映棠拔劍出鞘,左一格、右一擋,再旋身閃過攻擊,想要防衛已是大感吃力,更遑論要反守為政。雖然她抱持寧死不屈的決心,卻仍不禁感到慌亂,現下她開始後悔當初不肯听師父的話好好習武了。
「身後!」「下盤!」「左脅!」……衛逐離。他像是模透了對方的心思,總是先一步指出攻擊的位置;依照他的提示,憑著斷情劍和靈巧的身手,她勉強還能支撐。更重要的是,那熟悉的沉穩聲音就如定心丸般,讓她收束起倉皇的情緒,感到莫名的心安。
騰格里眼看三人難以取勝,努了努闊嘴,支使另外四人加入戰局。
這下子,薛映棠登時又落下風、險象環生。衛逐離雖能提點,但以她三腳貓的功夫同時與七人交手,實在是難度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