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讓崔君嵐感到好奇了。「安安,這是什麼歌啊,我好像沒听過耶,你在哪里學的呢?」
「阿嵐當然沒听過啦!」安安暫時放下反覆唱了多次的「啦啦漆漆漆蹦蹦」,驕傲地說︰「這首歌世界上只有兩個人會唱,我是其中一個!」
「另一個是阿崎?」她想了想,只有這個可能了。
「沒錯!」安安眨眼笑說。「這首歌是阿崎作的嘛!」
呵!真是有趣,沒想到他還會作詞作曲呀!崔君嵐側眼看著身旁手握方向盤的陸人崎,心里冒出詫異的驚嘆號!
這個男人,在短短時間內,給了她太多的訝然。
一個帶著危險氣息、看起來像是都市貴族的花農?一個獨自帶著女兒鄉居在野的父親?一個有著火爆潛質,而老是被她惹怒的好好先生?
「阿崎阿崎,你也跟我一起唱嘛!」
「我在開車耶!安小姐。」
「以前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還不是邊開車邊唱!」安安理直氣壯地說,忽然語氣一轉,又露出奸奸的表情,用等著看好戲的口吻說︰「我知道了!一定是阿嵐在這里,所以你不好意思唱,對不對?怕唱得太難听,以後阿嵐就不理你,也不坐你的車了,對不對?」
「你這小表!」陸人崎悄悄在心底嘆了口氣,誰說有個聰明伶俐的小孩是福氣的「一上車就沒半分鐘安靜的。」
盡避表現得若無其事,心底實在很難沒有任何一絲異樣掠過,陸人崎像是要隱藏什麼似地,緊接著說︰「唱就唱!」
他清了清喉嚨,用沈沈的磁性嗓音,唱起了輕快的旋律︰
啦啦漆漆漆蹦蹦!啦啦漆漆漆蹦蹦!
我們車車往前沖,不怕暴雨和狂風!
啦啦漆漆漆蹦蹦!啦啦漆漆漆蹦蹦!
坐穩以後就發動,快如流星劃夜空!
啦啦漆漆漆蹦蹦!啦啦漆漆漆蹦蹦!
安安不甘寂寞地加入了「啦啦漆漆漆蹦蹦」的行列,一路上就听他們父女倆高聲唱著唱著,有時候,陸人崎還會隨興加入變調或是來段和聲演出,配合著山路偶有的顛簸,車里也鼓動著快樂的節奏。
「阿嵐,你唱唱看嘛!很簡單的。」安安這小娃兒顯然不打算放過車里的任何一個人。
總覺得自己介入有些怪怪的,說不上來,像是一幅畫多添了一筆可能就壞了原先的神韻,她的參加會不會反而破壞了歌曲的和諧?她寧願這樣看著他們,讓胸口蘊著的溫暖情緒恣意泛濫;崔君嵐對安安微微一笑,心下卻是遲疑。
陸人崎仿佛感受到她巧飾的猶豫,迅速地給了她一記鼓勵的含笑凝睇。
「阿嵐,唱嘛!」安安也不輕易放棄央求。
她輕輕咬了咬下唇,讓突生的痛楚為她制造大無畏的勇氣;終于,她也試著小小聲地加入了他們,一起開始「啦啦漆漆漆蹦蹦」,最後,還是免不了沾染上他們父女唱歌的瘋狂勁兒,沒有顧忌地大聲唱著︰啦啦漆漆漆蹦蹦……啦啦漆漆漆蹦蹦……
***
「安安睡了?」
「嗯!」她輕輕闔上房門,慢慢走到客廳。
「這小表,第一次睡覺不要我陪。」陸人崎微帶感慨地說。「以前沒我陪就不願意乖乖上床睡覺。看來,現在有了你這新歡,我這舊愛就被打入冷宮!」
「好酸好酸!」崔君嵐捏起鼻子俏皮地糗他。「听你這句話,我總算了解岳父和女婿相看兩厭的心態了。」
陸人崎任著她揶榆,在心里確實有點失落感。「等著你出嫁的那天,你也會感受到令尊大人酸不溜丟的一面。」
崔君嵐沒接話,只是微微地動了動唇角,似笑非笑地,表情橫看豎看都覺得有些勉強。
「怎麼了?」他眉頭輕蹙,覺得自己的話可能有所不妥。「令尊……」
並不是想要刺探什麼,只是很單純地關心;她極力想表現淡然平靜的模樣,反而深深撼動了他內心某個柔軟的部分。
她搖了搖頭,還是淺笑。其實,被問到有關父母的事,她早就沒有任何痛楚的感覺了;不過,難免還是有一點小小的遺憾,尤其在看到阿崎和安安相處的情形,甚至自己加入其中以後……「夜深了,我該回去了。」她側低著頭,輕輕吐出一句,用打太極的方式避開了他灼人的關心。
「嗯,我送你。」既然她不說,就別強迫她吧!包何況,他似乎僭越了一個「外人」該有的地位了--陸人崎默默給了自己一個諷刺的笑容。
「不用了,這麼近……」
這回,他不容許她拒絕,一語不發地拿起自己的外套,干脆站在門口等她,直接以行動宣告他的堅持。
沒辦法!君嵐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這個男人有屬于他的霸道方式,而她--最好不要輕易嘗試捋虎須。
「今天真的很謝謝!我已經很久沒這麼快樂了。」臨踏出門時,她由衷地對他說出打從內心深處而出的誠摯謝意。
她知道,今天種種,將會在她這一生的歲月里石化成最璀璨的記頁,里頭將會出現一個卓爾不群、兼有危險氣息和柔情氛圍的男子,還有一個古靈精怪、老是懸著像冬陽一般笑容的女娃兒。
她會記得的,並且--永志不忘!
而他,很自然地深深回應了她的凝眸……除了安安,第一次有其他人的名字,以情為刻刀,在他的心版上鏤印成跡。
是的,另一個名字--崔、君、嵐!
***
「陸宇槐,我想你最好能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孟琛像旋風一樣卷進了他的辦公室,手臂在他偌大的辦公桌上重重撐放,眼楮直挺挺地對牢他的,後面則跟了個無辜可憐的小秘書,哀怨的神情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剛被孟琛率性而為、不听好言的態度電得慘慘慘。
陸宇槐手輕輕一揮、示意秘書離開後,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這個目光冒火的女人身上。「孟琛……」
「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來,所以,客套話能省就省吧!我不是來跟你寒暄的。」
「事實就是你在報紙上看到的,我沒什麼好說。」他淡淡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解釋?有用嗎?給了她解釋以後,和傅家這場利益婚姻就能作罷嗎?不!不可能的!案親丟不起這個臉、傅家更丟不起這個臉!
「原來這就是你和君嵐分手的原因?」她嗤之以鼻地說。「在分手後一個月內宣布和另一個女人訂婚?陸宇槐啊陸宇槐,你可真有良心啊!」
她已經不記得,為什麼自己在報上看到這則消息時會怒火高漲沖天。
暗采霏的名聲,在那群身價高得離譜的「大老板千金集團」里算是不錯的了,但充其量不過是個任家里擺布的傀儡女圭女圭,怎麼比得過君嵐呢?
「孟琛,你應該已經明白事情定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了,不是嗎?」他把真相平靜地說了出來。
他不曾痛過嗎?痛的!曾經很痛的!但是,當他選擇了做陸任峰的兒子、舍棄「陸宇槐」這個獨立個體時,他就已經沒有猶疑不定的權利了。
「只是……」孟琛的頭狠狠往旁邊一甩,無話可說;她不是不了解目前的狀況,可她就是不想承認嘛!君嵐明明就勝過那個傀儡女圭女圭呀!
「那麼,請你告訴我,你愛過君嵐嗎?」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問出了一個和現實沒什麼相關的問題。「你……愛過她嗎?」
明知道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可笑,明知道這個問題已經于事無補,明知道自己沒有問這個問題的立場,但她仍是執意要求一個答案,否則她會痛恨當年不戰而退的自己……他愣了一秒鐘,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思緒飛到了那天在咖啡店里宣告分手的場景,遺憾像薄紗輕裹般緣上了他的臉,終于化成了一聲嘆息。「我從沒有懷疑過與她三年多來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