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疏終于有機會抽回自己的手,一張臉已經紅透了,一顆心早已跳得不成樣。她連忙轉開目光,不敢看他。
本想隨意瀏覽一下,就把他打發,卻望著房內,她呆住了。
這個房間比她和小薏住的那間房大了好幾倍,布置得相當別致溫馨,有精致刺繡的畫屏、雕花木椅和茶幾、一張貴妃椅,牆上掛著典雅的繪畫,壁櫃上放著一只古花瓶,里頭插了一束花。
「小花,我還幫你買了不少新衣、首飾,全收在櫃子里,你還需要些什麼?」唐本草笑得熱絡。
她只是搖搖頭。
「好,那你休息吧。」唐本草只覺得她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心里非常得意,點點頭走出房去,還體貼地幫她關了門。
花疏呆望著那扇關起的門好半晌,才終于嘆了口氣。
這里會不會是她流浪的終點呢?
白禮讓究竟是不是白哥哥?
第三章
天色未亮,她第一次踏進「君子飯館」。
昨日清晨他趕著飯館開門,沒能把話說清,才約她今日提早過來,在他的「君子飯館」相談。
她望著里頭陳設。
不愧有百年歷史的飯館,里面一桌一椅,都有著歷史痕跡,與「故人飯館」的新穎華麗,有著不同的味道。
「花姑娘,請坐。」白禮讓親自為她斟茶,與她相對而坐。
花疏望著他,眼里帶著戒備,態度疏離,對那杯茶不看也不踫。
「白老板,你對兒時毫無記憶,你也可能不是『白哥哥』,你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她開門見山直接點出心中的疑惑。
白禮讓笑望她,看出她防心重,他誠心解釋道︰「花姑娘,據在下所知,普天下善以花卉入菜,並且能將各種花卉制醬、煮茶、造酒使用得出神入化的廚子,過去只有花氏神廚花藿老前輩一人。」
花疏內心一陣刺痛,卻是望著他,面上毫無表情。
白禮讓見她沒有提出抗議,才繼續說︰「花老前輩曾是宮內第一御廚,听說他為了寫一本名為『花譜』的食譜離開大羅宮,游走四方尋找天下奇花異草,以豐富他的百花佳肴。十多年前很多人見過他,在他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小女孩,听說是他的孫女兒,名叫花疏。」
白禮讓微笑,謙虛說道︰「花小姐的身分,在下只是猜測,並無十成把握,幸運猜中,純屬僥幸。」
白家世代以飯館為業,對于料理這一塊的人事物自然也深入探索,要猜到她的身分確非難事。
本以為有了線索,她終于可以拿回戒指,告慰爺爺在天之靈,結果是空歡喜一場。
白禮讓見她臉色凝重,若有所思地對她開了口︰「花姑娘所提的十年之約及翠玉花戒,可否詳細告知?若有在下效力之處,在下願盡綿薄之力。」
花疏瞅他一眼。昨日清晨,她在半夢半醒之際,一時不留心才月兌口說出秘密。如今無法確定他是否就是白哥哥,她該對他吐實嗎?
「在下與花姑娘素昧平生,花姑娘有戒心乃人之常情,姑娘不想說,不用勉強。」白禮讓善于察言觀色,見她猶豫便立刻轉口。
他一臉平和笑容,看來與世無爭,謙善有禮,對她表現得熱心熱誠,倒顯得她有點小人之心了。
花疏轉念一想,既然昨日已無心露了口風,他也得知她的來歷了,再隱瞞已無意義。況且他若是白哥哥,未赴約全因失憶之故,她或可藉此喚醒他的記憶,找回戒指。
再說……已經這麼多年了。
「十五年前,我隨祖父到天崖山訪友,在那里與『白哥哥』邂逅。臨別之前,我將祖父給我的翠玉花戒交給他,與他私訂終身,相約十年之後,天崖亭重逢,實踐婚約。五年之前,相約之日,我到天崖亭等他,他遲未出現。當年一時胡涂,未問明對方來歷出身,就輕率交付花家寶物,一切是我的錯。如今我只想找回戒指,別無所求。」正巧他姓白,又與她印象中的少年有幾分相似之處,他會不會是呢?
「花姑娘難道連少年的名字都不曉得嗎?」為自己決定終身,相約十年後?好個真情至性女子!
花疏仔細想了一會兒,卻只是徒增一臉困擾。她瞅他一眼道︰「我想不起來了,我一直都叫他白哥哥。也許他曾說過,我卻忘了。」
白禮讓望著她。鵝蛋臉容白淨無瑕,紅唇飽滿,唇色誘人;身段比例完美,獨屬于女子的曲線分明,穠縴合度;一雙圓瞳充滿生氣,雖然眼神里填上了戒心和疏離,卻反而顯得更為冷亮,無形之中吸引了他對她的好奇,想要探究更多有關她的事。
尤其發現她是神廚花藿的孫女,繼承神廚的好手藝,以及她的真情真性之後,對她的好感培增。
「花姑娘懷疑在下是與你互訂終身的少年,可是因為在下與那名少年有幾分相似?」
花疏仔細看著他白皙俊美的臉龐,精細的五官,看著、看著,她忽然顰眉。隨著歲月流逝,少年的輪廓更加模糊,至今她已經忘了他的長相,認人全憑戚覺。
「我只依稀記得他與你一樣膚色白皙,長相出色,氣質不凡,還有他姓白……除此之外,全無記憶了。」當時的少年,究竟哪一點吸引了她,讓她不假思索就把最重要的戒指交給他?這五年來,她反覆思索,始終得不到答案,她總是告訴自己,再見他,她一定能認得他。
但是現在……她卻沒有把握了。
白禮讓忽然微笑道︰「也許白某正是姑娘尋找之人,果真如此,是在下的榮幸。」
「你是嗎?」她問他,也自問。他是不是呢?
「花姑娘希望白某是嗎?」白禮讓凝視著她,面上看來溫和,似隨口一問,他卻全神貫注等待她的答案。
「你若有翠玉花戒,我當然希望你是。」大海撈針,四處漂泊的尋人日子若能在此結束……就好了。
白禮讓眼楮一眯,嘴邊笑意更深,「花姑娘,可否相告翠玉花戒的模樣?在下對兒時雖無記憶,不過倘若當時身上有翠玉花戒,我想如今該是擱在家中某處了。」
听他一言,花疏眼里燃了希望,點了點頭,據實相告。
白禮讓听得仔細,專心記下了。「翠玉花戒對姑娘如此重要,不管在下是否就是姑娘要找的人,在下都會盡力協助姑娘尋找戒指的下落。」
「謝謝你。」
她望著外面天色將亮,避免引來麻煩,便起身離開了「君子飯館」。
走出外頭,她才發現「故人飯館」已經開門,幸好未見鐵掌櫃,她趕緊走入門內,進廚房去。
鐵無心剛好在樓上,打開了二樓門窗,見到她從對面飯館走出來,又看見白禮讓隨在身後目送她——小花和白禮讓怎麼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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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飯館」每隔三日推出一道新菜吸引舊雨新知上門,這是唐本草想出來的主意,這一招確實管用,飯館上門的客人絡繹不絕。
夏日來臨,天氣炎熱,于是她開始做起冷淘面來。
她倒沒想到,一向對美食無感覺的唐本草,一嘗她做的「甘菊冷淘」竟然贊不絕口,
「嗯,對……先將甘菊汁和面,慢慢加,別一次加太多。……好,再來揉成團。」她望著唐本草額際、眉心都沾上了白面粉,帥氣俊逸的一張臉已經成了白眉公公,心里發癢想笑。
也不知道他發了什麼神經,「故人飯館」每月休兩天,他趁著她休息之日,拉著她到廚房,要求她教他做冷淘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