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荷堂」即將完工了,所有人員招募到了最後階段,卻在這個時候,特地從海外聘請的名廚出了事,決定不過來了。
他開的是景觀餐廳,賣點雖然是都市寶石璀璨的迷人夜景和遠離塵囂的清靜及綠森林鮮活空氣,不過對于飲食品質,他還是有其堅持。
廚師,在他的餐廳里絕對是相當重要的一環,找不到他心目中的名廚,「綠荷堂」就無法開幕。
所以連續幾天,他都待在中部等待一位大廚相見。此人已經退休,隱居在山上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听說常常跑到山中幾天不歸,他等一個禮拜了還不見人影。
敖近一家農場會固定送菜過來,農場主人說︰「應該快回來了。」這句話已經說了三天。
白天來看過一次,兩層樓原色木屋依然大門深鎖,郵箱里塞滿了前來求見的名片和郵差送來的信件。
天暗了,他忍不住又過來看一次。
屋里頭依然不見點燈,庭院一片灰暗。
看樣子今天又見不著了。他坐在車里,握著方向盤,推了一下眼鏡,打檔倒退,把車頭掉轉,正要往回開,屋里突然亮起光線,他以為看錯,回頭看仔細——
砰!
這里算得上荒郊野外了,他怎麼也料不到還會有車子開進這條私人道路來,車速極快,和他撞個正著!
萬薄荷一不留神,整個人往前俯沖,撞上了方向盤和暴沖開來的安全氣囊!
安靜幾無人煙的深山里,車子對撞的聲音響徹雲霄,群鳥飛散。
他的眼鏡撞裂,在一陣過度沖擊下眼冒金星,久久回不過神來……
喀……他听到車門被打開來的聲音,接著有人說話。
「是他嗎?」誰……
忽然有燈光打了上來,刺入眼皮。
「對。砍(看)樣子時沒事,補(不)然尼(你)死定了。」這怪腔調好熟……
「我不是故意的,本來只打算稍微擦撞,是他車速——」
扁線移走,夜色更重。
「肥(廢)話少說!魁(快),拔(把)他盤賞(搬上)車。」慘了!丙然是他!
萬薄荷意識清醒,卻仿佛靈魂月兌竅了,手腳不听使喚,身體像是癱瘓了無法動彈,感覺到有人把他從駕駛座上拉出來!
快……快清醒!他拚命呼喚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復一點知覺,用盡力氣抓住任何能攀附的東西——
「頭子,他拉住車門不放。」
「開時(該死),他還沒魂(昏)迷!丸(萬)薄荷,尼補用掙扎了,這回尼非得跟我回去補可!」粗啞的嗓音怪腔怪調,听得人難受。
他的手指被扳開,整個人被抬了起來,感覺有三個人在場——餐廳還沒開幕,他就劫數難逃了嗎?
咻——砰!
灰暗的天色模糊不清,突然有個東西穿過竹籬牆圍射出來,飛過其中一人的耳朵,撞上了後方萬薄荷的車子……不,看仔細,是嵌了進去!
「痛……啊!頭子,耳朵、我的耳朵——」
「少鬼嚎鬼腳,尼而朵海在!」
拿起手電筒打燈,定楮一看是一把削鐵如泥的菜刀,實實地埋進休旅車的鐵殼里立著不動!看得三個大男人瞪大了眼楮,臉色發白,像見鬼了似的——四周灰暗無人煙,一片森林,蟲鳴鳥叫,莫名地讓人有誤闖時空,來到了武俠片里刀光劍影的決斗場所的錯覺!
瞪著那把菜刀,即便是一群保鏢的頭子,湯克翰也忍不住一片冷汗濕了背脊。眼看手下耳朵裂了一半,再往下削個一寸,整個耳朵就掉下來了,也知道這是「高手」手下留情。
敵暗我明,不宜輕舉妄動,但萬薄荷已經逮到手里,這麼好的機會——
咻——
又一把菜刀筆直朝他的手飛來!湯克翰迅速推開萬薄荷,往後退了一步!
砰!
再一次嵌進休旅車鐵皮里,仿佛是為了證明剛才那絕非偶然,他們再不走人,下一把菜刀就要砍人了!
「丸薄荷,砍樣子有人榜助尼……扯(撤)!」湯克翰立下判斷,丟下差點到手的萬薄荷,飲恨離去。
萬薄荷躺在地上,雖然明白自己逃過一劫了,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車聲遠去,他感覺到有人把車子熄了火,四周恢復寂靜,一雙眼楮正低頭看他……
「林師傅,你可回來了……多謝你……」他強撐的意識終于不敵腦袋里的嗡嗡作響,來不及謝完已經不省人事。
林綠墨低頭瞅著他,只淡淡一句︰「你認錯人了。」
注視他良久,仿佛在考慮該怎麼「處理」他……
暗夜里,寂靜大地傳來一聲嘆息,月色隱約可以窺見一條人影被拖起,消失在一扇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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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原木天然香味撲鼻。
放眼望去,天花板由巨木切面組合而成,牆壁更是一根根大小相等的原木堆疊而起,桌椅、家具全是原木顏色,仔細一看,就連他現在躺的也是木板床。
他皺著眉頭起身,全身酸痛……分不清是車禍的後遺癥,還是冷硬無比的木板床所帶來的疼痛。
雨聲不斷,窗外天空灰蒙蒙一片,看不出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又昏迷了多久?
這房子……外頭和里頭都是一樣的氣息,簡單而樸實,看不出來房子的主人會有一把好手藝,能夠料理出手續繁復的極品佳肴。
啪……門被推了開來。
「林師傅——」他轉過身,卻對著推門進來的女子怔愣住。
「你醒了。還好吧?」冷淡的聲音,和她手上那壺熱騰騰的茶成為對比。
「你是……」不可能是林師傅,除非林大廚去變性了。即便如此,也變不出一張年輕的臉孔吧。她看起來還不到隱退的年齡。
林綠墨望著他好一會兒。看樣子她還記得他,他倒是已經忘了幾天前才有過的一面之緣。
「我是林師傅的徒弟,我也姓林。」她也無意再提。
「徒弟……原來林小姐也是廚師?」他大概是得了廚師荒,一听到徒弟兩個字,眼里就泛了光。
她多看了他好幾眼,看他應該是沒有大礙,才轉移目光,把托盤擱在茶幾上。
「我煮了粥。一夜未進食,你也應該餓了,要到樓下用餐嗎?」
「麻煩你了。」正好試試手藝。溫和笑臉下打著主意。
「只是一碗粥,你不用太期待。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林綠墨轉身率先下樓。
萬薄荷一怔,瞅著她背影,感覺有些滑稽。他要找的是「大廚」,不然外頭廚師多得是,隨便抓都有一把,他又何必數度顧茅廬來請「大廚」。他也不過是想藉由徒弟的手藝,來試試林師傅的烹調功力,本來就不曾對她抱有期待,更不曾想過她會是他要找的人……這女生該說她過于自大,還是當真有實力才如此自信滿滿,居然敢對他放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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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綿綿細雨。
餐廳里,樸實毫無修飾的原木餐桌上,就像她說的,只是一碗粥,一碗清粥,多的就是一盤清燙地瓜葉,兩顆荷包蛋,一小碟醬瓜。手藝最普通的家庭主婦都會弄的菜色,要能從這幾盤菜里試出林師傅的功力,他想他餐廳也不用開,直接當「先知」供人朝拜了。
「將就點用吧。」林綠墨瞥他一眼,仿佛從他眼里察覺到失望,嘴角有看不見的促狹笑容。
萬薄荷緩緩瞅著她。這張平凡到他可能一轉眼就會忘記,再見面也想不起的臉孔,明明沒有表情,看不到情緒波動,為什麼他望著會莫名地心情不悅,仿佛被戲弄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