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你也能認出來?」年輕男子拿下墨鏡,撥了前額垂落的金發,似乎是才剛染不久的新造型。
「你化成灰我也認得!」
「老爸,你可真厲害。」他瞇起黑炯的眼楮,抱起胸膛,坐在對面咧嘴笑。
「過來,我跟你介紹。」關老轉身,一臉抱歉的笑容,「方總,讓你見笑了,我的獨子關眾理。這一位——」
「方亞斯。常上雜志,我認得。很高興認識你。」關眾理和他握了手。面對他,笑容收斂了許多,神色之間沉穩從容,和剛才的嘻皮笑臉比起來像換了個人。
「久仰大名,關眾理先生……原來是關總裁的公子,這倒是新聞了。」年紀和他差不多,在歐洲投資了不少生意,被稱為賺錢機器,只接受平面媒體的采訪,從來不拍照。听說近兩年定居在日本。
「抱歉,這是秘密,方先生還請保密。」
「哼!」關老不悅地哼了聲。「你不好好待在日本陪你母親,跑到這里來做什麼?」
「老爸,我是奉母命,送你的未來媳婦兒回來。人家特地飛日本去探望未來婆婆的病,你的前妻、我母親可是樂翻了。」關眾理搭著父親的肩膀,一開口又恢復嘻皮笑臉的模樣。
「你……要結婚了?什麼時候有對象了?」關老眼里立有閃爍。
「不久,我們才交往半年。我正打算找時間安排你們見面,真巧在這里遇上了。她回車上拿東西,一會兒!啊,回來了。」他的目光眺往走在蜿蜒小徑上的女子。
幾個人同時回過頭去。
一頭長發落在肩膀,穿著無袖、及膝的白色飄逸洋裝,直挺挺的模樣,一副目空一切的清冷神情,筆直地走了過來。
方亞斯始終掛在嘴邊的笑容不見,一瞬間全身僵硬,鏡片底下那雙深暗的眼神瞇了起來,瞪起烈日下走過來的女人——
她是關眾理交往半年的對象?
方亞斯緊緊握拳,嘴角扯起怒極的笑容,看得……在艷陽下的花郁蘭背後一片冷汗!
第八章
移往包廂內,大圓桌上坐了幾人,台式佳肴上了一桌。
牆面上掛了山水字畫,邊桌上幾朵蓮花,上面打開一扇天窗采擷自然光線,敞開的雕花木窗偶爾清風吹來,拂亂她的發……
花郁蘭伸手輕撥,簡單的解釋了她和方亞斯的關系。
「真巧,原來你們是同學?」關眾理笑望著對面的方亞斯。
「的確是很巧……我也想不到關眾理先生的女友是……花郁蘭『同學』。」外人听來,是溫文謙和的聲音。
她顰眉,始終垂著冷淡的視線,不願和他正面接觸,耳邊卻不時听到他不著痕跡的譏諷,全身的細胞更清楚的感受到他似有意若無意的冷睇目光,仿佛故意要她如坐針氈難受似的。
「既然都認識的,你叫我眾理就好了。」關眾理緊靠著花郁蘭坐在身邊,一雙眉眼笑得春風得意,「希望有機會听你說說蘭兒以前在學校的趣事,她都不太說的。」
「好,有機會。」方亞斯微笑,「听說你們交往半年了……兩位是怎麼認識的?」
「哈哈,你如果想听浪漫故事,那恐怕要失望了,其實我們是在日本相親認識的。」
「原來如此。」日本出差原來是這麼來的。
他低低的談笑聲,比起咬牙切齒的聲音還要來得令人戰顫,听得她全身的寒毛直豎起來。
「家母近年身體不適,我陪她在日本定居,蘭兒有空就會飛日本去看她,我有時間也會過來。不過畢竟相隔兩地,我還是希望蘭兒能答應我的求婚,跟我回日本去。」關眾理微瞇起眼,深情款款,旁若無人,凝視著情人。
「眾理,夠了。」他再說下去,只會讓她的頭皮更麻。
「郁蘭,妳還沒答應嫁給我兒子嗎?」關老一臉稀奇,隨即調侃兒子,「終于也有人制得了你,哈哈哈!」
必眾理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聳了聳肩。
方亞斯始終維持著溫雅的笑容,偶爾陪著喝上幾口,搭上幾句,表面上若無其事,內心已然一把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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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還艷陽高照,到了傍晚就變天了。
晚上,雷聲響,下起了滂沱大雨。
她打開門,走進客廳,方亞斯坐在沙發里,看起來似乎等她很久了……
「從飯店過來?」他微笑詢問,但鏡片下那雙眼神仿佛更為冰冷。
「對,我送他回飯店,我們還聊了一會兒。」她把大門的鑰匙從鑰匙圈里拿下來,放到茶幾上。「半年前,我去日本相親,後來好幾次去日本和他約會。就像他說的,他也為了見我飛過來。」
如果說,她是有意要惹火他,徹底和他翻臉,從此決裂——那她是成功一半了!
方亞斯冷視她,無論她高昂的下巴,挺直的肩膀,或清澈冷傲的眼神,即使在此時此刻,都依然深深吸引他。
「……過來。」
她站在和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他忽然轉柔的聲音,害她的心髒莫名地一陣緊縮。
她只是冷睇著他沒有任何動作。
兩人之間,剩下窗外狂嘯的雨聲,就這麼對峙許久……
方亞斯嘴角一扯,站起身。
她立刻就全身緊繃,仿佛一道無形的壓力襲擊過來……她瞪視他愈來愈靠近!
他停在她面前,不到一步的距離,低頭瞅著她,好半晌沒有言語。
她依然高高端著下巴,冷冷睇視他,就像等著他的火氣似的……或者更像等著慧劍斬情絲,此後一刀兩斷。
他伸手,撫模她微紅的臉兒,立即感覺到她輕顫。
他攢起眉頭,兩手捧住她臉兒,「我很生氣,但不至于理智全失。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你對自己未免太有自信!」他就深信她不會背叛他,深信她有難言之隱?她一陣惱火,感覺自己像被他吃定了似的!
……火熱的心底深處,卻是死死壓抑下來、牢牢鎖住的悸動,被她刻意棄置,不願流露出來的情緒,是他對她的信任和了解……她真的不知道這世上除卻他,以後在她的生命里還可能出現一個如他一般懂她的男人……眼前,只是一片黑暗。
他低沉的聲音落在她耳邊……
「那是因為即使是此時此刻,我還听得到妳心里的聲音,一句、一句都是『我愛你』。」他凝視她,撫模著她,「還有這雙眼楮,妳的眼神告訴我,妳的心、妳的人都還屬于我。」
在他認真又傲慢的眼底下,她難掩一片燙熱的臉色,只好借著拍掉他的手遮掩情緒!
「那又怎樣?就像你對我並不是『一心一意』,我對你也一樣!我曾經愛你,我說過願意等你,但這些都有時間性的!」她不讓自己遲疑,即使看見他眼里的不悅,她還是視而未見。
「我坦白告訴你,我跟關眾理的相親,一開始確實是逼于無奈,但是和他見面以後,我慢慢發現我——並不是非你不可!」一口氣,她把兩人的關系逼上絕境,不留一點退卻的空間。
然後,她的心就痛了……看見他下沉的臉色,瞬間降至冰點的眼神,她知道她已經徹底的惹怒了他,挑起了他最可怕的火氣。
她仿佛看見兩人之間出現一道難以修補的裂痕,她的心像是被凌遲了,痛得差點叫悔!
「不管是愛情、責任或歉疚,任何方式都一樣,你的心里確實擱著另一個女人,特別還是一個你認為娶她也無妨的女人。亞斯,你的心態如此,你憑什麼自信滿滿以為我對你就該忠貞不二?就憑過去我對你的死心塌地?你該听過一句話︰得不到的總是最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