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刻意的冷和傲,掩飾了羞和窘的情緒。
「妳的腳腫了。」而他,只不過想幫她看看,她的反應也未免太大。
「我自己會處理。」冷著的音調,昂著的下巴,在在和他劃出距離。這種時候,聰明人都曉得自動退場。
他卻不為所動,依然蹲在那兒。
「火焰……果真燙手。」他瞇起了眼,對她,始終有著一份莫名的說不出的熟悉感覺,好像似曾相識。他忍不住再次詢問︰「我們見過嗎?」
她冷冷睇視他,對他的嘲弄和一臉的迷惘不置一詞。
方亞斯卻自己笑了。他覺得好笑,是因為他不曾對一個女孩子積極過,她可能會以為這是他的追求手段。
說到不曾……也不是完全正確,起碼對芸姬,他是積極的。只是,這麼多年了,他們始終無法發展成情侶的關系。
她完全不理會他,傾身去把鞋子穿上,交叉兩條帶子,先打活結,卻頓了動作,瞪著該打成蝴蝶結的帶子,胸口起伏著窘迫的情緒。
他和芸姬之間就像兄妹一樣,感情好,卻激不出火花。他推了一下眼鏡,瞥一眼她困擾住的那雙手,主動接過帶子幫她系上蝴蝶結。以前有個女生也不會綁鞋帶,明明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在生活方面卻像個白痴!
他一頓,猛抬起頭,對上一雙細長的眼楮!總是冷冷的眼神,遠遠隔著一段距離,在他被女生包圍的時候,不屑地斜視著他。總是在他逗弄她的時候,那麼快地氣得渾身顫抖,恨不得啃了他,生吃了他的眼神。總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高高昂著下巴,像一只傲慢的孔雀。
記憶,一下子清晰了起來。曾經有個女生,在他每個階段的學生時代里都不曾缺席,他在不同國家、不同學校都能遇見她……
「謝謝。」她起身,一步一拐繞過他。
方亞斯一把抓住她!
她回頭,狐疑地瞅著他。
「我姓方,方亞斯。我們……真的不曾見過嗎?」他挑眉,深沉眼里浮動著冷月光芒,緊盯著她,手卻放開了她。
她瞪著他,有一刻的心虛,讓她沉默,遲疑。但在他壓根想不起她是誰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想承認她還記得他——記得方亞斯這個名字!
「沒听過!」高高昂著的下巴,端著該死的自尊,讓她選擇了她鄙視的謊言,她內心卻又慶幸彩繪顏色掩飾了她滾燙的臉。
她卻看到他瞬即綻放了笑容,一抹她所熟悉的笑容……她顰眉,狐疑地瞪起他時,他推了眼鏡,斂去笑容。
「抱歉,我老覺得像在哪里見過妳,感覺妳像……」
在她正豎耳傾听時,他卻欲言又止,頓了一下,迷人的鋼琴在這時候結束了,他也就這樣結束了這個話題。
而她,該是為了白無辰的演奏才留下來,她此刻卻似乎忘了。
「女王,快過來,人要走了!」公主遠遠地看見她喊。
她才回神,回頭過去,再回眸,他已走了。
他,到底要說什麼?感覺她像……什麼?他還記得她,或者……只是她誤會了?
「真是的,妳還愣在這里做什麼?原來白無辰是為了另一場化裝舞會來的呢,就在隔壁而已。妳再不快點,他要過去了。」公主跑過來拉她,看她跛著腳,她隨即訝異地張大眼楮,「女王,妳的腳怎麼了?」
「沒。」
「對了,剛剛跟妳在一起跳舞的那個人是方亞斯耶!他是跟白無辰一起過來的呢!妳剛才也在看他,你們認識嗎?還是——」
「古妮妮!」
「……好啦,我不問了。」反正,她有別人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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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月夜,一場不散的化裝舞會。
白無辰離開後,他也不見了。
這是江京沅的別墅,位在遠離市區的大海邊。
腳還痛著,她不想掃興,影響壽星的心情,一個人悄悄從側門出來。
步下幾個台階,就連接著一片沙灘,听說是私人的。
安靜的夜,一輪銀輝照映海面,她月兌去高跟鞋,光著腳踩進沙灘里。
「妳不擔心待會兒鞋帶又綁不回去嗎?」
以為是無人沙灘,卻突然竄出低沉熟悉的聲音。她回過頭去,才發現遠處的階梯上坐著個人,卻不是別人,正是方亞斯!
「打個死結罷了,沒什麼大不了。」又遇到他了。一個若有所思的眼光瞅著他,換成她欲言又止。
「爽快。」他笑了起來,揚起身邊一瓶紅酒和一只高腳杯,「過來,我請妳喝酒。」
她瞅著他,許久、許久,才踩著沙子走向他。
他倒了一杯酒遞給她,她卻直接拿過紅酒瓶,坐在上面一格的階梯,仰頭對著瓶口直率地喝了起來。
月光下,一雙深黑的眼神中浮出許多回憶,和眼前的她重迭在一塊……
「妳們很像。」
她一怔,心髒跳快了,表面上卻依然若無其事,冷淡一聲︰「誰?」
「一個老朋友,我跟她很久沒見了。」他淺嘗一口,瞇眼瞅著她臉上彩繪,「她很不服輸,很率性,也很冷傲。眼楮……就跟妳一樣,冷得迷人。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漂亮?
「……你喜歡她嗎?」喉嚨一股熱流,她月兌口而出,問了連她自己都訝異的問題,她索性直接推給「酒精作祟」的緣故。
他目光一閃,隨即揚笑,「我很喜歡她,可惜她並不喜歡我。」
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一下子愣住,心跳……在酒精的催化下不停加快。
他忽然往上,和她坐在同一格的階梯,和她肩並肩,肩膀踫在一塊,她全身不自在地僵硬。
「學生時期,不管她轉到哪里念書,我都跟去。可惜我和她一直都像冤家,所以我從來不敢承認,是我煞費苦心為了追求她的安排,後來家里出了些事,我回國後就和她斷了音訊。」他無聲地嘆息。
她冷冷的目光低望著手里的紅酒,一抹驚訝在她眼中擴散——那麼,和他的「緣分」不是巧合?
「這麼多年了,其實一直想再見她,不過這只是我一廂情願,她可能早就忘記我了。」
如果能夠忘記他,她寧願用過去的記憶來換。光果的肩膀被他的衣料摩挲生熱著,她握著酒瓶的手有些抖,卻一條柔媚影兒在眼前浮現,冷卻了她眼里的熱度,蕩掉了她激動的心窩。
「火焰,妳跟她是同一型的,妳能說說看,她為什麼不喜歡我嗎?」他低沉如睫魅般的嗓音仿佛迷人催眠曲。
「……你怎麼肯定她不喜歡你呢?」她冷冷眼光里生出困惑,轉頭凝望他。她怎麼從來不知道,他是喜歡她的呢?如果時光能倒流……
他深邃目光鎖住了她,伸手輕觸她臉上的火舞,「我不確定,所以才問妳。妳會討厭我嗎?」
直到他走了,她才發現她的心空了……那年,他沒有道別離去,把她的時間停在了回憶里、追悔里……即使听聞他身邊已有了人,她的心依然留在了過去,找不回來。
她,還要繼續活在過去里嗎?活在,口不對心的日子里?
「……我並不討厭你。」
「那妳認為,她會喜歡我嗎?」他的臉在她臉上成了陰影。
她沒有開口,凝望著他湊近的臉龐,有一瞬間,她看見自己幻化為女乃油上的蒼蠅頭。他直挺鼻梁踫觸了她,沁涼如月的眼神催眠了她,她一動也不動,任一片溫熱貼熨了她的唇……
她喝醉了嗎?她在干什麼?他——又在干什麼?
腦袋頓時渾成一片無法思考,身子軟弱得仿佛就要融成一攤水,她卻瞪著冷亮的大眼楮,緊緊握著手里的紅酒瓶無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