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健保卡啊。」重點是,他真的要被這個瘦巴巴的小女人帶去看醫生嗎?他這麼大的男人被這麼嬌小的女人載,這……
「你還站在那里干什麼?快點上車啊!」花喜語把車子開到他身旁,打開車門。
「好……好。」還好……還好這里不是他的地盤,不是到處都有人認識他的歐洲。台灣……只要不被那只人見人厭的黑龍看到就好了。
赫連嘉聿上車,一下子就把前座給坐滿了,整個人塞在副座里,還得把位置栘到最後面,他的長腿才有伸展的空間。花喜語訝異地望他一眼……就像她一坐進他那輛紅色跑車里,要把坐椅調整到最前面才看得到。他……真的是好高啊。
她開車一到三岔路,就隨便找一條路右轉——
「等等!左轉才對。」
「左轉?中間這條?」她倒車,重新踩油門。
「不是,最左邊。」赫連嘉聿直接比向那條路。
「哦,原來是這條啊,我知道了。」車子找到了方向,用很穩、很穩的車速前進。
赫連嘉聿感覺不太對。他狐疑地轉頭看著她認真開車的模樣,「……小語,只有一條路下去而已,你來那麼多趟了……一定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咦?……對、對啊。」她趕緊點頭。
「哈……你真好玩。」赫連嘉聿絲毫不懷疑地揚起嘴角。
花喜語陪著一臉心虛的笑。心里急著帶他去看醫生,她哪有心情跟他開玩笑啊。沒瞧她車速這麼快,都是為了他啊!
車子穩穩的繞著山路下去,沒有太大的弧度。她把車子開得相當平穩,連搖晃都沒有……赫連嘉聿抱著胸膛,深吸口氣,嘴角始終咧著一抹笑。
「抱歉哦……我好像開得太快了。你會不會不舒服啊?」花喜語努力看著前面的路,在刺目的光線中睜大了眼楮。
赫連嘉聿眨了眨眼,掏了掏耳朵,瞄了一眼她的時速——四十五公里。
他眯著眼上這條路都能開到八十公里的時速,趕時間的話就踩到一百一十,真正的飆車速度就不用說了。
他看著後面又來一輛車子超過她。他確定她一定又是在跟他開玩笑。
「哈、哈、哈!小語,原來你人這麼幽默啊。」真是可愛。果然人要經過相處才了解個性。「可以了,你開快一點吧,這種龜速你也受不了了吧。」
花喜語一呆,腦袋空了一下,方向盤還差點滑了。
「龜……龜速……」她咬著唇,嘴角努力地揚起,「我……再開快一點。」她又往前了一點,很努力、很認真地看著路,加了點油門。
赫連嘉聿嘴角的笑容緩緩垮下。他看著她睜圓了眼楮看路,額邊都淌出汗來了,時速踩到五十……
他的心髒在抖,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
「小語……沒關系,你慢慢開就好了。」雖然已經很慢了。
「不,我知道你不舒服,一定很難受,我會開快一點的。」她兩只手握著方向盤,兩只眼楮緊盯著路面,臉色有點白。
赫連嘉聿有一會兒沒開口。不知道是否發燒的關系,他已經滿頭大汗,深黑的眼神出現難得的嚴肅,心髒跳動得相當厲害。
他坐賽車手的車在跑道上狂飆時,穿梭而過的景色是模糊的,整個人仿佛坐在時光機里,所體會的那種仿佛被高速壓縮的快感只會令他振奮得想高歌,他可從來不明白恐懼和害怕是什麼鳥感覺!
現在,瞥著車窗外,數著一棵、兩棵……三棵……的樹,連路旁的草都有時間另外算一遍。他轉眼瞄向駕駛蒼白的臉,他忍不住緊緊貼著椅座……
「小語,換我來開好了。」赫連嘉聿幾時曾有過如此「輕聲細語」,他可是真的害怕一個過于大聲的換氣會嚇到駕駛,落得兩人都進醫院急診室的下場。
「不行,你是病人,不要逞強。」花喜語很堅持的說。
不……他繼續坐在這里,才是逞強。赫連嘉聿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第六章
她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她從前面走到後面去,全部是空房,要說唯一看得出有人住的房間,就是地上鋪了一床被那一間。
「難怪……你會生病了。都已經變冷了,你怎麼可以睡在地上呢?」花喜語看著他一臉疲倦,一回來就倒在牆角,愈來愈覺得他根本像個小孩子。
赫連嘉聿連動都不想動。看完一趟醫生回來,他是完全病情加重,全身僵硬,肌肉緊繃,口干舌燥,火氣過大,累——到不行!
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坐女人開的車,特別是花喜語。他瞄她一眼。繞遠路看風景嗎……哼,真是徹底被她的車速和方向感給打敗。
花喜語若有所思,偏著頭想了想,眼里浮現淡淡的困擾。猶豫了一下,她說︰「你這里什麼都沒有,我也沒辦法幫你熬粥。我去買晚餐。」
「不用!」他喊得太快,也太用力了,巨大的聲音在空屋里回蕩。
她一愣,畏縮了一下。
「不、不,我是說不用麻煩你……」唉!他欲言又止,最後是深深嘆了口氣,「小語,趁天還沒黑,你快回去。……我畫張地圖給你。」想了想不放心,他從地上爬起來。
原來是擔心她啊。花喜語的視線從地上拉了起來,高高仰望著他,隨即淺淺一笑,「我已經走過那麼多趟了,總是可以找得到路回去,你盡避放心。而且……」
她臉紅紅,突然沒說話。赫連嘉聿就是最不放心她這句「總是可以找得到路回去」了,听得他腦袋轟轟作響。
「小語,我看我找人帶你回去好了。」
「不用了,我要留下來照顧你。」她小小聲地說。
轟隆!她的一句話炸得他腦袋差點開花。
「……你說什麼?」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手指上。她緊張絞握的手指,戴著他的赤龍戒,看得他眼發紅。
「我留下來照顧你,不然你半夜又發燒怎麼辦?而且我明天早上還要幫你煮飯,你生病不能吃泡面。」
他現在已經「又發燒」了。赫連嘉聿呆了好半晌,這里只有他和她而已,再說他也不是病得爬不起來,她這樣做是什麼意思?更何況——他這里只有一床被,她是打算睡哪里?
想歸想,面對這麼大的誘惑力,他已經點頭到一半……她扯著彎彎的嘴角,笑得純真又可口——不,是可愛。混帳!他的腦袋快燒壞了。
「不行、不行,你留下來很麻煩,快回去!」他一吼,又把她給嚇到了。
花喜語臉上那抹笑容瞬間抖落,牙齒打顫。
好不容易她才貼近他那麼一點了,他……是在吼什麼吼啊!可惡……赫連嘉聿自我嫌惡地暗咒自己。
他深吸口氣,豪邁地笑了兩聲,「哈哈……你看這里沒有家具、沒有寢具,難道你跟我一起打地鋪嗎?」
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他第一天就先把歐洲的進口家具和寢具搬進來,特別是一張加寬加大的床!
「我沒關系,車上也可以睡。」她高高仰著頭,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了,一定相當不舒服吧。她那天去看了醫生回來以後也是這樣,還好有阿姨熬粥給她吃,還有媽媽陪著她。可是他……原來不是台灣人,所以沒有健保卡,家人也都不在身邊。
「不行,我怎麼可以讓你睡在車上!」
他的話只是掠過她耳邊,在她的心里深深地「種」著回程時赫連嘉聿對她說的話。他來台灣不久,雖然只是過客,不過大概以後會常來,因為他喜歡這塊地方,才會在這里蓋他的私人工廠。她終于想起他曾經說過赫連家族住在歐洲……會常來是表示歐洲才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