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她輕搖螓首,交瑞,你愛我嗎?」很簡單的問題,可現在她卻有不同的答案。
「我當然愛你!」艾瑞的語氣有些急切。
封江花的雙眸沒有離開他,一字一句認真的說︰「真的嗎?我們兩個太相似,其實只是在對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說穿了,我們愛的只是自己。」是了,這是她早就清楚的事情,只是一直不願去承認愛自己比愛對方多,畢竟艾瑞是她自己的選擇,縱然不是千挑萬選,但對她這個人際關系不良的人來說,也是個難得的好對象。
「要先愛自己才能愛別人呀!」他不認為愛自己有何不對。
「嗯,我承認。」垂下目光,片刻後她再度抬起頭,「我愛自己,可是不愛你。」原來那就是她遲疑的原因,跟申屠元一點關系都沒有,她只是突然想清楚自己不愛艾瑞罷了。
沒錯,就是這樣!艾瑞完全傻眼。他沒想到封江花會這麼說,而且還是帶著她實驗完,證實她理論後那種開心的笑容。
良久良久之後,艾瑞忍不住朗笑出聲。
「我知道了。」她的臉上沒有半點心虛,不認為自己有錯,她只是很誠實的說出自己的感覺,他當初就是欣賞她這股率直無偽吧!因為她的臉上總是帶著一股愜意的自信,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的便干脆說下,雖然她率真得傷人,卻好過因為想當好人而不敢說出拒絕的話,到最後弄得相看兩厭的地步,反而更糟糕。
「不好意思浪費你的時間。」封江花朝他深深一鞠躬。
率直不代表可以輕易的踐踏他人的感情。這點她還知道。
拍拍她那頭總是蓬松的亂發,艾瑞要她抬起頭,「別這麼說,我們通常都各忙各的,難得聚在一起,或許真如你所說的,我們愛自己勝于愛對方吧,才會把各自的研究看得比相聚的機會還重要。」封江花輕輕的笑了,「我們只是忘了去研究戀愛這門學問。」
「戀愛這門學問呀……」艾瑞重復了她的話。「回想起來我好像真的沒談過∼場很認真的戀愛,以前我是那種只會念書的書呆子,女生靠近我也不過就是希望從我手上弄到考試的小抄,老天!現在想起來我還真遜!」
「從現在開始改變不就得了,你長得又下丑,金發藍眼的,很吃得開呀!哪像我,黑頭發黑眼楮,七年級時大家都在約會大談性經驗時,我還瘦不拉嘰得像個非洲難民咧!外表不吃香的我不是更慘。」皺起小鼻子,封江花對自己的模樣多少有點在意。
「嘿!女孩,你又沒乖乖念七年級。」伸指輕敲她的前額,艾瑞拆穿她的小謊言。
搔搔頭發,封江花干笑,「被你發現了,但我長得就是一副東方人的模樣,這點你不能反對吧。」
「是是是。」艾瑞拿她沒轍。
兩個人動作親密的繼續散步,氣氛並沒有因為艾瑞方才的求婚失敗而變調。
距離上是靠近了他們一點,只是申屠元還是听不見他們的交談;但他們狀似親昵的舉動,他倒是一點也不漏,盡收眼底。
有火苗在那雙燦金色的貓眼里跳動。
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她一下表情冷漠,一下又笑得有如春天的驕陽。雖然要看到她的笑並不是困難的事,但此刻她展露笑顏的對象是她論及婚嫁的男友,那樣的笑容就讓他感覺很刺眼。
拳頭松開了又握緊,握緊了又松開,他忍住沖上前賞對方幾拳的沖動,繼續跟著……賞對方幾拳?他想揍那個男人?為什麼?有些訝異的看著自己捏緊的拳頭,申屠元的眼里一片茫然不解。
「哩!」肩上的輕拍讓申屠元抬起頭,封江花笑得露出白牙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
好像有一陣風,將原本盤據他心頭的煩躁郁悶感給吹走,緊攏的眉頭慢慢放松;然後高高的挑起。
他還是不解,但這次的疑惑卻是她何時來到他面前的?「我剛跟他道別。」看出他的疑問,封江花主動解釋。
了然浮現在他的眼里。
「走,我請你喝酒。」牽起他厚實的手掌,封江花笑得很愉快。
嬌艷似花。
他想起了這四個字,且毫不考慮用來形容她的笑。
敝了,明明覺得她相貌普通,最多中上之姿,可現在看來卻比任何一個他看過的女人.更令他印象深刻。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直覺的問。
封江花偏著頭,仔細思考了一下,「沒有,純粹是想喝一杯。」她的說法跟個嗜酒的老頭子一樣。
「說實話。」他停下腳步,用透析一切的目光撞進她的瞳心。
四目相交片刻,封江花聳聳肩,搖頭晃腦道︰「那就當作我失戀了,所以想買醉。」
「失戀?」她剛才和男友親密的樣子實在不像失戀的人。
「對呀,我剛才拒絕了艾瑞——你知道的,就是我男朋友……喔,不,現在該說是前男友了。總之,我拒絕他的求婚,所以現在不就是失戀了嗎?」就結果來說的確是「失戀」,但造成這個結果的是她自己,可不是對方,這樣說來她哪有資格大喊因失戀要買醉?但申屠元的心跳卻失序,心情飛揚,只不過是這麼一個與他無關的消息,就可以一掃他方才低迷的心境。自從遇上她,他變得越來越不像那個從容自若的自己,無法掌控思緒的感覺令他有些恐慌。
「怎樣?」她催促他的答案。
是受曾爺爺的紅線魔咒影響吧!想不出答案,他只得找一個自己能安心的答案說服自己。
斑傲的貓眼帶著莫測高深的精光,半晌後他才說︰「我討厭人多的地方。」
「0K,那買回家喝。」縴細的小手冰冷,卻堅定的包圍著那只比她大上許多的手,封江花拉著他,步伐明確的往她要去的方向前進。
縴細的背影是剛毅的線條,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買個一打,回到家後我們上頂樓去喝,對了,順便買些吃的東西回來……」瞧著她那凍得紅紅的鼻頭,略顯蒼白的唇,還有閃著光芒黑白分明的大眼……不一樣,他的心硬是將她歸類到和其他女人不一樣的那一邊。
第5章(2)
「江花。」他輕輕的喚了聲。
「嗯?」她回頭。
不變的那頭亂發,如今在他看來卻蓬亂的可愛,白皙的臉蛋因為低溫而染上粉女敕女敕的嫣紅,俏挺的鼻梁上是那副始終沒拿下來的大黑框眼鏡,燦爛的黑眸被遮住,但他知道要是少了這其中一樣,就不是她——封江花了。
他嘴角勾出一抹不明顯的笑痕,「不,沒事。」原來,變得不是她,而是他的心。
夜空繁星點點。
積著雪的頂樓上,兩道影子,一人一手執著酒瓶,有一搭沒一搭的啜飲著。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封江花喝得有些微醺,「嗝!是、是……李白的……嗝!靜夜思、嗯……嗎?」連說話都不清不楚。
「對了一半。」酒瓶仰天,申屠元又喝了口,「是月下獨酌。」詩是李白寫的沒錯,但詩名卻搞錯了。
螓首偏得快掉到地上,封江花思考後得到的結論是——「呃!不知道……」
「你的中文程度很糟糕。」毫無疑問的肯定句。
「我……嗝!不會說中文!怎樣!」她驀地站起身,揮動著空了的酒瓶,指著月亮就著一口氣大喊。
斑掛天際的月亮當然不會回答。
「坐好。」早知道她酒量這麼差,他才不會答應要和她喝酒。
咚的一聲,小乖乖落回從屋內搬出來的椅子上,封江花傻不隆咚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