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看他這麼深沉的表情耶,到底在想什麼呢?孫家花悄悄地觀察他,卻始終看不透他,只是令自己更加傷腦筋而已。
「那麼,既然沒事了,我去收拾行李——」
她一轉身想開溜,馬上被他給拉住。
「家花,我是不會答應的。」他緊緊拉住她的手,口氣冷硬而堅決。
她一臉困惑和困擾,實在想不透她是哪里惹到他了,為什麼她搬一個家,得由他來管?她是未滿十八歲呢,還是她智能不足,得勞駕他這麼勞心勞力?
她可不是怕他才不敢跟他吵,她只不過是尊敬他而已,他知不知道他這樣做是剝奪她對他的尊敬啊,別以為她不會翻臉!
「我告訴你我已經——」她正用力把手抽回來,而孟香氣卻放手了,害得她一個重心不穩就往後跌——
「呀啊!」
「小心點……」他一發現馬上往前拉住她,但卻和她的腳拐到了,兩人一起跌倒。
砰!
……是大理石呢。
她緩緩張開眼楮。她听到好大一聲,可是她一點也沒捧疼,因為孟香氣緊緊的抱住她,用自己的肩膀和背擦到地板上。
「香氣,你、你沒事吧?」她一臉蒼白,緊張地捧著他的臉,驚恐得眼楮瞪大了。他的眼鏡摔破了,眼——臉——
「嗯……不要緊。」老實說,還真有點痛。他扯起嘴角,抬眼卻看見她一副快哭的模樣,他一怔,全身仿佛電流通過,心里莫名地暖熱起來……一雙手還圈著她嬌柔的身子,她身為女人的柔軟和誘人曲線正貼著他的身體……他眯起眼,「家花……」
「香、香氣……血……」
一顆豆大的眼淚滴落在他臉上。她只是看到他臉頰流血就哭了。
但一滴淚,卻像一盆水潑醒了他!他望著她,深深地凝視她哭喪的臉……不知為何,他腦袋里盡是一片空白……雖然只是很短暫的時間,但是……他怎麼了?
他剛才——想做什麼?
她總算意識到她還壓在孟香氣身上,趕緊爬起來,卻跪在他身邊不知所措,「怎、怎麼辦?你的臉……很痛吧?」
她一邊看著她手上那支闖了禍的手表,是她的表帶擦傷他的臉,都是她不小心……
她的手在抖,恐怕臉色比他還白吧。她想模他的臉,似乎想為他擦血,卻又害怕的模樣,他看在眼里,滿心疼。
他起身,同時把她拉起來,隨即緊緊握住她的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家花,一點都不痛的,別慌,也別哭。」
「……騙人,一定很痛。」一直在流血……血……傷口要醫……醫生!她趕緊拉他出去,「快,去找醫生……」
「家花,只是刮傷而已,拿醫藥箱就可以了。」他拉住她顫抖的手,順手抱住她不安的身子,「你冷靜……為什麼會怕成這樣?我記得你不怕血。」
她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慌亂,如果是傷在她臉上,也許她就不會這麼莫名其妙的不安了……
她淚眼蒙朧地望著他……在一剎那間,她明白了。
她輕輕推開他,離開他的懷抱和安慰轉身,「我去拿醫藥箱。」
她的身影在他的眼里消失……他緩緩伸手輕觸他的臉……低頭瞅著手上的血。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臉上的疼痛,只有她的淚,她著慌的蒼白臉兒如此鮮明地嵌入他內心里
他剛才——想做什麼?
冷冷清清,孤寂無聲的黑暗里,只有月色陪伴,連那光潔的銀輝都仿佛在嘲笑她的傻和笨似的。
她這樣……算不算逃避啊?
一想到自己居然這麼沒用,她沮喪地趴到地上去……一點力氣都沒有,動也不想動。
這下完了,她真的完了……
咱!
一瞬間,光線大亮。
「姊,你趴在地板上做什麼?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拖地了耶。」孫家寶接到她的電話,一工作完就回來了。
「我拖過了。」地擦了,家具抹洗了,洗碗槽里堆積的碗筷和杯子也洗了,垃圾也倒了,衣服也洗了,該收拾的都收拾了,小小一間套房,她能搞成垃圾展覽場,也真是了不起了……對哦,難怪她動也不想動,一個下午做了那麼多的工作,她還有力氣動的話,那她就要所有的人都叫她女超人了。
「哇啊!你都打掃過了啊,」她一看,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呢,要不是她姊在,她還當真會趕緊跑出去瞧門牌呢,她四處參觀姊姊辛苦一下午的成果,感嘆又懷念地說︰「真是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啊,好像重新能夠在我房里呼吸到新鮮空氣了,哈哈。」
孫家花坐了起來,「……你啊,別接太多工作,偶爾也要放松休息一下。」都十點了,知道她來卻還工作到這麼晚,看樣子平常更不用說了。
「放心、放心,我很會安排的,只是懶得整理而已,嘻嘻。」她放下皮包,就黏在姊姊身上。
孫家花也緩緩抱住了她。也許她來這里,就是想要家寶的溫暖、她的笑容,還有她緊緊的摟抱吧?她想從她這里獲得活力……
「姊……你今天好奇怪哦,好像一塊用過的抹布一樣。」她笑著更加緊密的抱住姊姊。誰說家花沒有香味,她最喜歡抱著姊姊,就是因為她身上有一股特別香甜還有安心的味道呢……不過那要依偎得很親近才聞得到。嘻嘻,所以說,目前為止是她的專利。
「……有那麼髒嗎?」她打掃了一整天,是還沒洗澡啦,說是破抹布也不過分。
「不是髒,是疲累。我老是看一塊兩面都擦過的抹布都有這種感覺,擦過的地方都干淨了,可是抹布卻怎麼也洗不到原來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吸取了一切,包容了所有,卻累死自己了。」
「哈……你可真會想。」她是覺得抹布本身也會生塵的啦。
「姊,你現在就像一塊飽和了的抹布,也只有浸泡在漂白水里才能再煥然一新了,所以說你的『漂白水』……怎麼沒有一起來啊?」能夠讓姊姊重新展現超強使用力的潔淨漂白水,在她的腦海里只浮現一個人……
她捧住家寶的臉,瞅著她亮麗的小臉蛋,還有那雙加工的藍眼楮,她微微一笑,「不就在這里嗎?」
「嘻嘻,我頂多只能算是一盆清水,把你洗干淨而已。」她順手撥開她過長的劉海,好看清楚她眼里的神韻,「我說的是啊……溫和又不刺激,自然又好用的那一瓶——香氣哥呢?」
「……你有听過在抹布上面灑香水的嗎?」她一本正經的反問。溫和又不刺激,自然又好用——那一定不會是真正的孟香氣。真正的他啊,強硬,倔強,冷冰冰……又高貴又搶眼……怎麼可能不刺激呢?對要不起他的人來講,那是一大刺激呢。
「那灑一點也不錯啊,他可是兼能散發香味的雙效漂白水呢。」
「……這麼高級的洗劑,應該拿來洗漂亮的衣服,拿來洗抹布太可惜了。」抹布如果真的戀上那瓶又香又能讓自己白淨的高級洗劑,萬一真的依賴上了,那不是很不自量力嗎?只是一塊破抹布,得認清立場啊。「抹布……從來都知道自己不能做成漂亮衣服。」
她抬起頭,望著姊姊一向無欲無求、自信滿滿的笑容如今卻膽怯、軟弱了,現在她提起孟香氣,居然害怕了……終于開花了嗎?她對香氣的感情?
「……發生什麼事了?」孫家就剩下她們姊妹,彼此是最親的伙伴了。
她望著妹妹,眼里閃著瑩瑩珠光,淺淺一笑,「我可能……得離開孟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