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凰,我等一會兒得去跟朋友談事情,你先回去等我。」他看了一下表。
「好。」甜點用完了。
她起身,兩人一同走出餐廳。
※※※
這餐廳位在郊區,一片廣大的停車場就設在旁邊而已。今天是司天弈臨時約她在外頭見面,她是自己開車,倒是沒有什麼不方便。
「真巧,我們車子停在同一個地方。」一部頂級的黑色跑車隔壁,停著一輛車齡超過十年的綠色小車。
展愛凰一望。他那車子還真醒目呢。
「你的鑰匙呢?」
「在這兒。」她從皮包里翻出來。
他取餅鑰匙,幫她開門。每回看著她的車,他總要皺眉,「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去換車啊,這車從我認識你開到現在了,都能進古董店了。」
「代步工具而已,能走就好。」她坐進車內,關上車門啟動引擎後才拉下車窗,「我先走了。」
他傾身,在她唇上輕啄了一口,「小心開車,回家見。」
「……你也是,如果喝酒,記得別開車。」見他笑著點點頭,她才開車離去。
她望一眼後視鏡,遠遠地,看見他又回到餐廳門口,正在和一個高挑的女人打招呼——握著方向盤的手緩緩一緊。
當初已經說好,不干涉他的事……
外頭黑暗的夜,就和那時一樣。
四年前那時候……
「你想不想……和我同居?」坐在他的車上,那是一次在路上的巧遇,那天她沒開車,他送她回家。
她的話顯然嚇了他一跳,他猛然踩了煞車。她望一眼後面黑暗的道路。還好沒有其他來車,暗暗松了口氣。
車子又動了,車速緩慢。
她望著他俊逸的側臉,黑暗的車里,錯落的暗影在他的臉上閃閃落落,他的神色難以分辨。
她轉頭,目光落在黑暗的盡頭。一顆心早已狂跳不已,怦、怦、怦……劇烈的撞擊牽動她每一條神經,不夠厚的臉皮在黑暗中滾燙、熱紅,她有想咬了舌頭的沖動,但是話已經說出口……還是、還是笑語帶過——
「這是在同情我嗎?」他清淡的開口,一張俊臉難得的不見一絲笑容。
「不,當然不是……」一否認,就又是一陣懊惱加後悔。她緊緊皺著眉頭,最後還是選擇了坦白,「我承認,我的確是不假思索月兌口而出,的確是一時的同情給了我一時的勇氣——你要听好,的確是我對你有那麼一點點的同情,才有勇氣提出這種事……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沒有說話,一下子又陷入一陣惱人的沉默。
直到把車子停到路旁,他才轉過頭看她。「你喜歡我?」
不清的光線,他溫柔的眼神里,仿佛映著羞澀的她,直看到她緩緩的點頭,他的嘴角才上揚,「真意外。」
「意外?為什麼?」她以為他早該習慣了女人對他的迷戀,她也相信她絕對不是第一個對他提出同居的女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嗯……我想該說,這和你給我的印象不符。」
她給了他什麼樣的印象呢?她終于還是沒能問出口,他又開口說話了。
「我從來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你該知道,我並不適合你。」
他似乎在思索著該怎麼拒絕才不會傷害到這份友情?她在想。
「適合……怎麼說呢?我沒有要求成為你的唯一女友,我只是想和你交往。」顯然是她的話打破了她在他內心里既定的形象。當一輛車行駛而過,瞬間打亮的光線,讓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絲訝異,那讓她窘迫不安,不自覺低下了頭。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希望我給你什麼?」不要求成為他唯一的女人,只是想和他交往,這樣的女人很多,但是通常只是更證明了他對「女人都是貪得無厭」的看法。
如果告訴他,她著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一定不相信的……心里緊張,她想不到該怎麼回答比較好。
「那你說呢?」索性,把問題丟回去。
他一頓,聳一個肩膀,打趣地說道︰「愛情、婚姻,我給不起,如果是物質上的滿足,我想我還有余力。」
「我……從來就不奢望你給我愛情或婚姻。」話一出口,才發現她的語氣顯得那麼急切,她又羞又窘,連忙低下頭。
「……這,真是教我訝異。」他淡淡一笑。在夜幕下,一雙詼諧帶笑的眼神漸漸轉變,眼光冷。「不過,我倒是很喜歡你的坦白哩。」
對他的一切一直很細心的展愛凰注意到,他的口氣變了,不再認真,多了一絲輕佻。她一愣……不不不,他一定誤會她的意思了,她不敢乞求他的愛情或婚姻,但也不需要他的任何物質給予——
後悔了,她的確是後悔了,這樣的情況讓她尷尬不已,她很快就打了退堂鼓,「……我……我想還是——」
「不反悔嗎?」他打斷了她的話。
她一怔,緩緩抬頭望著他……黑暗里,他的眼神仿拂迷人又溫柔,他的笑容仿佛充滿十足的誘惑……是他的聲音作祟嗎?內心僅存的一絲理智輕易的斷裂,听著他低沉的聲音在說︰「還好你要的不是那張紙和愛情,否則我一定逃之夭夭了……講老實話,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麼一個朋友,如果你真的有意和我交往,我想那也不錯吧……我是真的挺驚喜的。」
只是再一次證明了,他對女人的看法——女人,錢養。她仿佛听到,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渴望愛情和婚姻的女人,會讓他逃之夭夭,看上他的金錢和地位的女人,卻能夠接近他,但卻得舍棄尊嚴……她的選擇呢?
「我還沒包養過女人,這會是一個新鮮的嘗試,不過我可以提供你在物質上的不虞匱乏,就不許你在外頭胡來了哦,而且既然我是包養你的人,我想你就沒有干涉我的自由,是吧?這樣你可以接受嗎?」車內的陰暗,看不清彼此的神色,只听得到他仿佛愉快又仿佛冰冷無情的聲音。
這是在試探她嗎?還是侮辱?想讓她自知屈辱而退卻?至少她知道從此刻起,她在他心目中的定位不同了,過去對她僅有的一點尊重,從她提出交往那一刻起,已經消失殆盡。
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可膽怯?為什麼她不去嘗試呢?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好,我可以接受。」
她緩緩踩煞車,在一個紅燈口停下來。
被她喜歡的人,當成一個物欲的女人啊……不是不在意,只是她更心疼,他內心里那陰暗角落無法愈合的傷口。
綠燈,她換檔,一踩油門,車子忽然頓了頓,熄火了。整個思緒一下子回到現實之中!
叭!叭!
唉,糟糕。她往後看一眼,趕緊重新放動引擎,但車子不動就是不動,後面的車子一直按著喇叭,催促個不停——
忽然有人敲車窗,她一見,松了口氣。
「車子壞了?」
「大概。」她拉下車窗。
禹天麒幫她指揮,讓堵在後面的車子離開。
「先把車推到路旁再說。」
她坐在車內,按照禹天麒的指示打檔、轉方向盤,他到後面去推動車子,在路旁停妥。
「謝謝你。」展愛凰下車,一臉感激,有些喜出望外又訝異,「還好遇到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禹天麒指了指旁邊的一條蜿蜒上去的小坡路,「我住那上面。」
她看見他擱在路面上的餐盒,想起司天弈說他餐餐都在外面解決,頓時明白他是出來買晚餐……或者宵夜?
他話很少,主動幫她檢查車況。沒多久,她看見他皺眉,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接著回頭跟她說︰「我聯絡修車廠了,他們會過來處理,不過現在是下班時間,車子可能沒辦法馬上修理,等一下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