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柱馬上攢眉了,「大哥他知道婆婆看你看得緊,所以這兩日都沒有過來看你,不過明天就是期限了,過雲莊事務繁忙,大哥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他要我通知你,請你早做準備,最遲明天中午,我們就得離開了,我也已經向師父辭行。」
如柳一听,內心更煩亂,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要她有決定,怎麼可能呢?除了她擔心的以外,她還放不下師父和婆婆,雲天駻這分明是在為難她……但才兩日不見他,她心里已經掛著,她是徹底明白她的心了,但是……
雲天柱瞅著她為難的神色,「師姊,我也知道大哥魯莽了,不過他這個人雖然霸道專斷,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君子,雖然他這回的行為不像個君子……總之師姊,我大哥這個人重情重義,他絕對不會辜負師姊,他也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師姊,請師姊盡避放心。」
如柳望著他,「師弟,你是雲家的人,也是他唯一的手足,你……」她緩緩低頭,視線落在一雙絞握的手,「我雖然是你師姊,可你應該以雲家、以他為重才是。」
她話里沒有點明的意思,雲天柱懂,他立即就瞪眼了,「師姊,馭石在你掌內,你該對自己有信心!何況我大哥和我都不是迷信之人,我們才不信那些無稽之談!」
她眼里的憂慮因他的安慰而轉淡,但內心依然有牽掛,「謝謝你,師弟,不過一切……還是等師父決定吧。」
※※※
天上不見明月,今晚夜色特別暗沉。
她拉緊披風,走過一條長長的碎石子路,來到一個山洞門口。
這里是冷雿虔打坐和煉藥的地方,為了煉藥,他即將開始閉關了,到時候只有為他送三餐的沈婆能夠在此出入。
「師父。」如柳站在門口,等待冷雿虔的叫喚。
有好一陣子,沒有任何聲音,過了一會兒,里面的人才終於開口,「進來吧。」
「是。」她這才進去。
里面的光線昏暗,只有她帶來的燭火照耀,她把燭台擺好。
「你坐下。」冷雿虔在打坐,看了她一眼,顧及她的身子還虛弱,他吩咐她先坐著,他又閉眼,又是一陣沉默了。
如柳靜靜坐在一旁等待。這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她轉頭,訝異的目光落在一朵含苞待放的黃花上,原來師父已經把「藥材」采回來了,那麼師父明天就要開始閉關了。
這朵花,長在懸崖峭壁上,一年只開一次,只開一朵,必須在它還未盛開時摘下,等花開時開始和其他藥材熬煉,必須花上三個月的時間,才能提煉出三顆褐色藥丸,她把它叫做「保命丸」,因為這是師父為了保住她這條命,煞費苦心才提煉出來,任何命在旦夕的人服用,都能暫時保住性命。
餅了一段時間,冷雿虔打坐結束,下了坐榻。
「師父,柳兒打擾您了。」她站起來,微微欠身。
冷雿虔搖頭,瞅著她,一眼便知他這徒兒是一腳踩進情網里去了,「你來這里,是為了雲天駻?」
如柳登時羞答答地低垂了臉,但眼里掩不住困色和憂慮,無言地點了頭。
「他明天就要離開,天柱會跟他下山。他要求為師,將你許配給他,柳兒,你有什麼打算?」
「……師父的決定呢?」她望著師父的眼里充滿期待和信賴,希望他能告訴她,她該如何做。
冷雿虔雙眉緊鎖,「雲天駻確是人才,但為師並未答應他的求親,雲氏家大業大,一雲鏢局、二雲商行、三雲錢莊,雲天駻掌『過雲莊』事務繁忙、責任重大,他永遠不可能將你放在第一位,為師恐怕他照顧不了你。」
「師父,柳兒能照顧自己,柳兒也不希望成為他人負擔。」
冷雿虔深深地凝視他看女的徒弟,「柳兒,你想跟著他,是嗎?」
師父一雙眼仿佛瞧穿她內心里的想法,她雙靨滾燙,不知所措,衣袖下的手指緊緊絞握,不能點頭,卻也無法搖頭。
冷雿虔嘆了口氣,「你擔心,馭石改變不了你的命運,所以才躊躇了吧?」
「……柳兒什麼都瞞不過師父。」她眼里充滿幽暗困色。
「柳兒,馭石確實改變你的命運了,這點你毋需再憂心……」他見她隨即寬了神色,反而面色緊凝,「為師反而擔心你,馭石是天下至寶,若是世人知道你掌內有馭石,你將成為世人奪取的對象。」
「師父,柳兒不會將馭石的秘密說出去,您放心。」
「雲天駻呢?」
他?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難道師父為此擔心嗎?如柳望著師父,半晌才終於猶豫點頭,「我……我不會告訴他。」
「天柱在入我門下時,我要他起誓,此生不得將你掌內有馭石的秘密再提起,否則逐出師門,這是為了保護你,他的命是你救的,我相信他會為了你而守密,但是你……真的能夠不告訴雲天駻嗎?」他最憂心的就是她了。
她點點頭,「我不會告訴他的,我已經連累師父、婆婆,還有師弟為我操心,柳兒不希望再有人因為馭石而為我掛心。」
同樣是希望隱瞞馭石的秘密,師徒兩人的顧慮卻完全不同,他擔心一旦泄漏秘密,會危及她的生命,她卻只是不想再有人為她操心……這孩子就跟她的母親一樣善良。
「柳兒,你駕馭不了馭石,為師要你答應,你到過雲莊後,不再使用馭石的能力。」
「師父……要讓柳兒跟他回去?」她訝異地望著師父。
「你心里已經把自己許了他,為師豈能不答應?」
如柳霎時羞紅了臉,「師父……柳兒只是……」
冷雿虔揚起嘴角,「你不用害躁,早在多年前我就該為你尋找一戶合適的人家,是為師忽略了。」他瞅著徒弟,臉色忽又轉凝,「你須答應,不可使用馭石的能力,為師才能放心讓你離開故居。」
「可是,萬一有人——」
「生死有命,世間萬物自有生存法則,馭石能令乾坤扭轉,本就不該任意操縱。」
「可是師父,您到底用了馭石改變柳兒的命運,柳兒又豈能對有病之人見死不救呢?」
「這……」他啞口無言……唉,人人皆有私心。
「師父,柳兒承諾,情非得已,絕不動用馭石的能力,好嗎?」
「……嗯。」他得讓天柱多費心了。
「師父,柳兒若是離開,那您——」
「這里還有我在,你師父起居不成問題,你不用擔心。」
「婆婆!」如柳回過頭,沈婆居然就在門外,她轉回目光,師父臉上毫無意外神色,看來是早已經察覺婆婆的到來了。
沈婆走進來,她是跟著如柳身後來的,所以他們的談話,她沒有一段听漏。她拄著拐杖,走到如柳跟前,瞅著她嘆息,「唉,女大不中留。」
「婆婆……」她又窘又羞地垂下了頭。
「你放心,我也不是老頑固,這小子雖然教我老人家看不順眼,但他對你那份心,我還看得出來,不會有假……唉,婆婆只是舍不得你,我和你師父的憂慮都一樣,柳兒,你這份毫不斟酌的善良再不懂得拿捏,總有一天這馭石不是幫你,而是害了你,到時候,你不後悔,也要想一想我和你師父的心情,柳兒,你不忍心讓我們都為你悔恨自責吧?」沈婆抓準了如柳的弱點,教她多為她自己著想,她所能為她做的就這麼多了,此後好壞禍福,全仗雲天駻了,但願那狂妄小子,能珍惜她的柳兒。
如柳慎重的點頭,「師父、婆婆,柳兒一定謹慎使用馭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