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對,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語調清冷,听不出情緒,「但我也不會再傻得相信你。」
他是如何陷她于不義的?她壓根沒機會替自己反駁,在眾人的眼前被定了罪,原本最受寵的家族地位被剝奪,淪為眾人嘲笑唾棄的難堪,而他仍舊是所有人眼中的大才子,謙虛恭謹的孟少陵。
他怎麼可能了解她有多恨!
「至少不是我玷污了你的清白,是吧。」他聳聳肩不以為然。
「我跟他壓根什麼也沒發生!」花雁行怒吼,從眼里直射向他的眼神卻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惡狠。
嘆了口氣,孟少陵臉上浮現濃濃的無奈,「其實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既聰明慧黠,又美得不可方物,誰要真的不喜歡你才真是有問題,你說是吧。」
她挑眉訕笑,「喜歡我?誰都可能,就是你不可能。」她懷疑孟少陵壓根無心。
「話不是這麼說的,若我不喜歡你又何須認你當義妹?」他臉上隨時掛著令人動容的笑,但早已受騙上當吃過苦頭的花雁行是越看越覺得惡心。
孟少陵這個人她是清楚的,當一個人掏心掏肺地對他,他卻能在下一瞬將對方陷于陷阱中,更可以不用任何原因去算計陷害一個人,這就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偏偏他有本事令人不會起疑,甚至對他極為禮遇,名聲好得不得了。
「我早已與你沒有任何干系!」她義正詞嚴地駁斥。
「呵呵。」他又是一陣輕笑,尾音落下後跟著的只有沉寂。
也許是在氣頭上讓她忘了孟少陵有多可怕,至少現在她不再覺得沉默令自己窒息,倒希望如此沉默至送走他的天明到來。
「你不問問我為何會到長安京來嗎?我記得你已經見過少音了。」
他說的正是那日花雁行和齊壬符在街上遇見的女人,也就是孟少陵的親妹妹孟少音。
「我沒興趣知道。」她不想再卷進跟孟少陵有關的任何事。
「可惜呀可惜……」他貌似嘆息,臉上出現若有似無的愁思。
花雁行當即警戒了起來,「有何可惜?」
「我以為你至少會對我來的目的有興趣。」他的尾音收得干淨,沒有吊人胃口的意思,卻使她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你是什麼意思?」
孟少陵但笑不語,繼續泡著茶,好半晌才像想起某件事,突然問︰「對了,你書案右邊數來第三個抽屜總會空著的習慣還保留著嗎?」
他怎麼會知道她現在還有個書房?
花雁行怔了好半天不知該做何反應,端坐的姿勢僵硬,等她的大腦重新思考他話中的意思時,才「刷」地站起身。
「唉,坐下坐下。」孟少陵沒有出手阻止她,僅是雲淡風輕地開口。
她想要回書房去看看他到底做了什麼。
清亮的瞳眸朝他一瞥,雖然孟少陵沒有抬頭,還專注在茶水與杯之間,但她根本無法踏出任何一步。
是以她乖乖地坐下了。
「你做了什麼?」必須握緊粉拳,她才能克制自己的怒火。
孟少陵看著她的眼里有著贊賞,「你看這是什麼?」
他從懷中模出一封信。
「這是——」花雁行幾乎失聲尖叫。
是她方才看過的信!她不是要常春燒掉了嗎?
「或許你會對信里頭的內容感興趣,是嗎?」孟少陵大大方方地把信遞給她。
花雁行一把奪下,就著燭火,很快燒了那封信。
孟少陵眼色不改,從容不迫地說︰「你確定不想知道信里頭寫了什麼?」
她這才驚覺是自個兒大驚小敝了。家徽是他的,同樣的信他要寫幾封又有何不妥,倘若他提起信的內容,那麼就一定是有問題!
花雁行的眉間閃爍的盡是對自己粗心的懊惱。
「甭急,我這兒還有一封。」
瞧他就像變戲法般又模出了一封,也不怕給她看,照樣交給她。
這次她當然不敢再燒了它,但對于信件的內容也不願去看。
「拆開吧,你會感興趣的。」孟少陵簡潔的語氣沒有催促之意。
她只得顫著手拆開,卻實在無法去看。
「為何閉眼?信拆了就是要看的呀。」他的聲音只有輕快,像是沒發現她的臉色有多難看。
她徐緩地睜開眼,將目光滑向信紙上那一個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字,但拼湊出來的卻是她絲毫不能明白的內容。
看完,她更確定燒了是沒錯的,于是她二話不說再度燒掉。
「這種秘密你讓我看難道沒關系?」她努力想維持語氣平穩,但失敗了。
因為她猜不透孟少陵的想法。
「常言道︰要拖一個人下水,就是要和對方擁有相同的秘密。」
「你不怕我說出去?」這個秘密是他的,她只是「看」到。
「所以你燒了信是在替我掩瞞?」孟少陵朗笑出聲,「你以為這種信有多少封?」
「什麼意思?」她弄不清楚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偏偏他又不肯一次說明。
「你可記得信上的署名給誰?」
花雁行快速回想方才信紙的內容。
「是、是……我。」她臉上的血色迅速消退。
「你又知道為什麼是要給你?」
思索了好半晌,她瞠大眼不敢置信,「是……你說的相同的秘密?!」
「呵呵,你果然很聰明。」孟少陵端了一杯茶給她,「潤潤喉吧,這麼叫你不嫌累,我听了都耳鳴了。」
此時她哪來的心思喝茶,只想快點知道他打的主意。
第7章(2)
孟少陵察覺她的視線,「好吧,既然你這麼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當要拖一個人下水的時候,就是要和對方擁有相同的秘密,若沒有,難道不能自己制造嗎?」
「所以你刻意署名給我?你何不干脆別用家徽封蠟算了!」他既要人保密,為何還要印上自己的家徽?
孟少陵莫測高深地一笑,並沒有開口。
沒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在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能知道那絕不是好事。
「為何拖我下水?」這件事本來與她無關的。
「問了理由又如何呢?」孟少陵微微一嘆,仿佛是她為難他。
「恐怕你只是想找我做替死鬼吧。」他不說她是猜不出來,但自己的下場會如何,她可是很清楚。
孟少陵又不回答她的話,轉移了話題︰「回去翻翻你的抽屜吧,我保證同樣的東西在鏡花樓里不會少到哪兒的。」
「你藏了多少?」她一回去立刻把所有信給燒了。
「要多少有多少。」孟少陵朝她眨眨眼,「這鏡花樓多大?要藏一封小小的信是多麼的容易,你大可大肆地搜索,但只要有一條漏網之魚,都會為你帶來莫大的災害,不是嗎?我想聰明如你,應該不會想抖出來的。」
是啊!東西是他藏的,知道在哪兒的只有他,她像是只被他掐弄在指尖把玩的螻蟻,性命由他掌握,要她生即生,要她死即死,有何反駁的余地?
倘若信真的被找到了,誰不會認為這事她有參一腳?只怕她就算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相信她,就像以前一樣。
孟少陵從她逐漸黯淡下起的眸光得知她絕不會告訴別人剛才看到的秘密。
如果一個人曾經經歷過她所承受的困境,那麼就不會傻得再去努力向人解釋自己的清白,而會寧願秘密永遠就是個秘密。
「你說這個秘密值多少錢?」他突然問。
「你又想說什麼?」像只斗敗的孔雀,她撐不起自己的羽毛也無法偽裝,有氣無力地反問。
「我在想也該給你一點甜頭,免得你受不了把這秘密泄露出去。」
「我不要錢,不要錢……」她美麗的面容上有著一絲幾近絕望的哀求神情,「我只要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