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應該做出判斷,早就應該把尹濂亭趕出她和妹妹的生活,這樣……
「是因為傷在肩膀,你才能說這些話……如果是打中心髒呢?你還能跟我說話嗎?」
她只要一想到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她整個人就一陣發冷,不敢再想像下去,她憎恨尹濂亭!古艷陽轉過身,冷冷瞪著他,狠狠就揮過去一個巴掌——
啪!
尹濂亭的眼鏡甚至被打掉,而他閃也未閃,回過臉來,凝望著她的冷靜的眼神里,沒有絲毫懺悔的意思,即使是看到她妹妹躺在病床上的現在,他的眼神很明白的告訴她,他慶幸他做對了,所以現在躺在那里的不是她,只要能保護她,他不惜犧牲任何人。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她激動憤怒得全身止不住顫抖,這麼冰冷無情的人……把她的妹妹當作誘餌——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自己!
……她竟然愛上他。
「姊!」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她甩掉妹妹的手,把尹濂亭和羅為都推出門外,然後關上門。
「好痛……」古艷陽的用力,扯痛了她肩膀的傷口,古秋怡臉色轉白。
迸艷陽一轉身,馬上就後悔了,「秋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痛嗎?我去叫醫生——」
「不用了,一會兒就好了。姊……你別生氣。」她拉著古艷陽,對她很是擔心。
迸艷陽無法說什麼,只是忍不住的掉淚,望著她妹妹的傷,她傷心得一直哭、一直哭,怎麼樣也止不住一顆心的疼痛……
門外,羅為望著那張有著鮮紅五指印的臉,打從心底發出笑意,「古艷陽真是毫不留情,看不出來她這麼有個性。……你的苦心,該說是白費呢,還是值得?」
尹濂亭扯起嘴角,看起來他是一點也不以為意。
羅為若有所思地扯起眉頭,「你還笑得出來?」
「就像你說的,她挺有個性的不是?」被打了,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你被打壞腦袋了嗎?」怎麼他居然也沒有一點點的惱羞成怒?他以為等古艷陽的脾氣過去,他們就能成雙成對了嗎?他剛才沒看到古艷陽一副恨不得剝了他的皮的表情?
「羅為,我跟你的帳還沒算完,不過……這筆帳,我會找你爺爺要的,到時候,我不介意請你來喝一杯喜酒。」商人的本色全出來了,而他有把握得到古艷陽的自信簡直比撒旦還狂妄。
羅為完全笑不出來,惱怒地瞪著他,甚至懷疑……尹濂亭是不是一開始就等著跟他那個所謂的爺爺算這筆帳,而他完全落入他冰冷無情的圈套之中,反而被他玩弄在掌心里?
他的爺爺,羅嵩,事實上是他的外公,一個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勢力範圍涵蓋整個亞洲,和他套上交情,絕對有利無害,如果尹濂亭把這筆帳轉成為一筆交易,那……他可真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厲害商人。
哼……羅嵩要是知道他那個當年跟人私奔的女兒所生下的男孩,居然愛上了一個男人……在氣得想宰了他這個外孫的同時,怕是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抹掉這樁丑聞吧?
就像當年,為了遮掩女兒的不名譽,早早就當她死了,直到她真正死了,羅嵩在孤兒院找到十歲的他,花了一大筆錢,運用關系,把他這個外孫變成他兒子的親生兒子,他舅舅,在戶口名簿上成為他真正的父親,編了一堆藉口瞞騙世人,把他送出國,說他一出生就住在國外,身體不好的緣故,一直到十歲身體轉好以後才讓親戚朋友知道他的存在……
羅為垂下陰冷的目光,他才不管尹濂亭想怎麼做,羅嵩知道這件事的反應……也與他無關。
※※※
在醫院里躺了好些天,她還不太能動,不過精神倒是好多了。
尹濂亭請了兩名特護,白天、晚上輪流照顧她,都被姊姊給轟出去,姊姊不領他這份情,但她實在不忍心讓姊姊住在醫院里不眠不休照顧她,好不容易以出院要脅,她姊姊才肯請一名臨時看護,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這也才安心的睡了一覺。輾轉醒來,發現在照顧她的不是臨時看護,換成了羅為。
迸艷陽要是在這兒,他就不能進來了。
「對不起,我姊姊把你們都趕出去了吧?」古艷陽沒提,但是來看她的鄰居們說了,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以為她出了車禍,不過平常死要錢的古艷陽放著房租不賺,把兩個英俊的財神爺趕走,已經再次成為村中的熱門話題。
然後,羅為是他們那個大地主的孫子,也就是城堡的小主人一事,也因為羅為搬入別墅而沸沸騰騰傳開來,跟著,尹濂亭以貴賓的身分也住進城堡,又是一個話題,和她「解除婚約」,再度恢復單身一事,則又是另一個「好消息」。
最近村中回來了不少人家的女兒,也有的是親戚的女兒,甚至有一表三千里的遠親女兒,年紀從十八歲到三十歲不等,同樣的特徵就是未婚。
迸秋怡從一個鄰居的口中听到這件事,最先聯想到的是古時候的「選妃」,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和好笑。
「沒關系。」羅為扯起嘴角,反正為這件事情受到打擊的人不是他。
迸秋怡望著他,「我听說……你一直在找我?」
「听誰說的?」微笑馬上化為冷柔的不悅,腦中馬上遁入酷神那張多事的臉。
「我不認識他。」那個人,曾經趁她姊姊出去買東西的時候閃進來,說了這件事,又沒頭沒腦冒出一句「對不起,欠你一次」,然後人就走了,長相不錯,卻是有點奇怪的人。
「……你不用在意,我找你……只是想看看你。」她對他的重要性,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他淡淡地笑著,听那個人說起來,羅為是那麼積極在找她,好像有什麼天大重要的事似的,但是從本人嘴里說出來,是那麼雲淡風清,無關緊要……
「我以前是什麼樣子?」或者,從他的印象里,她可以想一想,找一找有關他的記憶。
「很安靜,不過很愛笑。」是她甜美的笑容給了他一段唯一幸福的時光,在他知道那張小小的甜美的笑容背後,有多麼大的傷口以後,他曾經訝異她為什麼還笑得出來?是因為還小不懂事嗎?但那個小小的身影總是趴著睡,一翻身就痛得悶哼、嗚咽,一醒來又是一張笑臉,那已經足夠他打心底佩服、牢記一輩子,十多年來,他就這麼記著、想著……「你現在,不用俯睡,睡得著了?」
她訝異地望著他,無奈地一笑,「現在這樣很難翻過身,我盡量試著睡,不過大概是吃藥的關系吧,倒不會那麼難入睡,只是有點不習慣。」她一直到現在都還是俯睡,不是因為疼痛,只是養成習慣了。
「……那些疤痕,還在嗎?」
「嗯。」
「……你想治好嗎?」他仔細地瞅著她沉靜的笑顏。只要地願意,他可以為她……
迸秋怡一怔,「我沒有想過。」
從她有記憶以來,背部已經有疼痛的傷,那些傷,經過長久的治療,後來留下一大片的疤痕,都是多麼久的事了,仿佛已經成為她身體上理所當然的一部分,她沒有想過它能治好,再說,就算現在要她想,龐大的整形費用也不是她能夠負擔,她又何必去想。
「你點頭,所有的事情我來負責。」
她望著他,他的提議始終無法深入她腦子里去想,一開始就被她排除在外,「我只是受一點輕傷而已,你不需要這樣補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