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當新娘的李安若,這時候的心情就好像踩在雲端上,整個人快樂得不得了,對妹妹的抱怨始終放不到心上去,只是對她笑一笑,嬌嗲的聲音多了一份開懷,「你也是女孩子呀,我嫁了以後就輪到你了。」
李安寒抱著一只膝蓋,定定地瞅著李安若臉上那抹喜孜孜的幸福……為什麼以前姐姐只有她的時候不曾笑得這樣甜蜜過?那只小野獸真的有比她好嗎?
「姐,那只……那個人,他有比我對你好嗎?」實在是亂不甘心的!
李安若微微偏頭,等吃完了一份吐司,才緩緩說︰「親人和愛人不能放在一起比較的……哎呀,等你談了戀愛以後就明白了,我也不會說啦。」說著,說著,她臉又紅了。
戀愛?李安寒微微扯眉,這兩個字別說沒在她的腦袋里冒出一根睫,長出一顆芽來,就連徘徊到門口也沒有過,反正她只要有她姐就夠了……以前啦。
現在,現在她姐要拋棄她了,她整個心里擠滿了郁卒的悶氣,整顆腦袋只想著怎麼樣能夠神鬼不知干掉那只死小野獸,關照不到其他了。
「安寒,你吃不吃呀?快趕不上去機場接爸他們了。」
「要。」當然要吃,這是最後一餐了耶!不只要吃,還得細嚼慢咽。她爸?讓他等去!
聖誕節即將來臨,處處張燈結采,把夜晚的街道點綴得格外熱鬧,在換一個年的前夕,喜筵待別多……
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去!把女人當什麼?
死小野獸,死小野獸,最好是度蜜月摔飛機——呸胚,不能應驗!那會連累她姐,連累無辜。死,死他一個人就夠了!
在飯店某一個廳里,一場自助式的喜筵,會場穿梭著新郎、新娘的親朋好友,放眼望去,個個衣著光鮮,充滿喜氣……呢,沒看到、沒看到!一張張眉開眼笑遞來遞去,移到角落「那一團」,一雙雙眼神閃過尷尬和疑問,卻也趕緊移開去,繼續遞著笑臉。
新郎的親友不問那個人是誰,是想說這個人大概跑錯會場,可憐哦,大概悲傷過度,積積德,別去說破吧。新娘的親友不敢說,是實在太丟臉!裝做不認識、裝做不認識。
「這個……我應該說什麼?節哀順變嗎?」沈東白揚著嘴角,含笑的眼光上下測覽她……黑西裝、黑襯衫、黑領帶、黑皮鞋,還戴了黑墨鏡,去參加喪禮的都沒她裝備這麼齊全。雖然他也是一身白,起碼胸前還別了紫紅色石斛蘭胸花。
李安寒透過黑色鏡片,習慣性地眼光往下膘睇緩緩瞪過去——視線從那鮮艷的胸花在上移……「是你。」
真傷人的口氣,顯然自從那一面以後,她已經把他給忘記,這時候看到他才又想到他這個人來。
唉,要不是還看到會場一堆未婚女孩的眼光隨著他在打轉,她這口氣和態度簡直會令他以為自己的身價和近日的股市一樣暴跌了。
沈東白挑著嘴角,「看樣子半個多月沒見,你一點都沒想過我。」
「想你做什麼?」那是什麼哀怨口氣,沒事她干什麼要想他?能記得他這個人,還多虧他這張莫名其妙、隨時在笑的臉皮哩,搞不清楚。
懷念她那雙深深的咖啡色的大眼楮,沈東白伸手拿下她的墨鏡……果然哩,到底是個女孩,真是可憐。
「欠揍!」李安寒迅速變臉,咬牙切齒搶回墨鏡戴回去,同時一個拳頭撞過去。
知道她動手比動口快,他哪里還有可能再吃她的拳頭,一手擋拳,一手抓住她的手,他臉上的笑容未變。
「何苦呢?」他低沉的嗓音帶出一股溫暖和善意。
李安寒疑惑地望他一眼,目光移下他緊抓不放的手……果然還是他的手比較大。她並不刻意要他放手,反而比較介意他的話,「什麼意思?」
「哭腫了眼楮,也改變不了事實,看開一點。」他徐緩地笑著說。
像是被刺中了心懷。她反感地火起,被抓的手一壓,另一個拳頭揮過去,幸沈東白早有防備,應變夠快,一個手拿包住她的拳頭檔下,始終維持著溫和的微笑。
在墨鏡下,一雙保咖啡色眼楮瞪著,卻愈看他的笑容,愈是懷疑……真要跟這個人生氣,還真是會覺得自己無聊。李安寒雙手一轉,轉瞬間就從箝制里松月兌,她也懶得再理他,轉身走出會場。
沈東白只是笑著目送那碩長帥勁的背影,沒跟上去。突然,身後冒出聲音。
「你說,這個人會不會步我們的後塵?」閻嗥的視線越過沈東白的肩膀,望著那消失在門口的身影,手上端著一杯咖啡。
「他媽的!那個死女人還欠我兩巴掌!」
「別記恨啊,我是問他會不會加入我們?」
「這家伙有被虐狂才會去看上那個死潑辣女,不然就是喜歡性變態!」他媽的!準備這麼難喝的茶還叫他來,這個死高冢財!
沈東白轉過身,瞅著火氣大的商繼羽,和一臉興味的閻嗥,笑,「你們不以為,日行一善的說法會比較適合嗎?」
「我以為老羽說話已經夠毒,果然還是你更毒。」
閻嗥搖搖頭。
「去!我一向說老實話,別把我跟這棵毒桃花扯在一塊!」商繼羽睇上白眼。
「你是要整個會場的人把胃里‘那團東西’還給飯店嗎,老羽?」沈東白已經看到兩個靠近他們的人當場就吐了。
「去你媽的!少講那麼惡心的話!」
到底誰的話比較惡心?閻嗥搖搖頭,直接走開去,再跟這兩個人為伍,連他都會被「另眼相看」,還是閃遠一點為妙。
真擔心啊,會場如果有人持羽程集團的股票,可能明天一大早就要趕去拋售了。唉,果然還是不應該讓這兩個人出來破壞公司形象。
「你都不說說話嗎?我們一回來,安寒就要搬出去,這怎麼可以?」廖霞昀才三十五歲,她就和李安若一樣嬌小,也是一頭長發,說話溫溫軟軟,舉止從容優雅,初看時會以為是個內向害羞的小女人,其實那是跟不熟識的人沒有話題,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熱情又風趣,而且相當有主見,就像結婚這件事,她也是不顧家人反對,嫁了大她十五歲的丈夫。
李上遠雖說年紀有五十,外表卻看不出來,他懂得控制飲食,長年維持健身運動習慣,也從來不動肝火,保持心情愉快、凡事者開是他的養生之道。
「有什麼關系,她喜歡就好。」他笑一笑,毫不介意。
李安寒從樓上下來,肩上一個大帆布袋,往她父親身邊一丟,跟著坐進沙發里,拉下她父親手上的報紙,「老頭,你巴不得我搬出去,把這里留給你做為愛的小窩,對不對?」
「是啊,你還不快走?」這一對父女有酷似的外表,只是父親比較高,比較壯,兩個人斗起嘴來從來就沒有大小、尊卑之分。
「那我不是便宜你?」李安寒扯眉,口氣是挺不甘心的。
「安寒,安若才剛結婚,你也要搬出去,這樣看起來好像我趕你們似的,你留下來嘛。」廖霞昀勸著。
一提起她姐,李安寒又是眉頭深鎖。
「你可別留下來,到時候看到我們親熱,氣都會氣死你。」
李安寒隨即睇上白眼。
「老公,你怎麼這樣說嘛!」
「霞昀,以後你如果受不了這個嘴巴毒的老頭想要離婚,我會幫上忙的。」李安寒拉起帆布袋,起身背上。
「安寒,你真的不考慮?」廖霞昀總感到愧疚,好像是她的進門才導致她離家。
李安寒想了想,轉身把一支鑰匙交到她手上,我公寓的。你隨時可以來。這個老頭就交給你了,不過想甩掉他的時候也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