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巧合還是……天啊!她的身上居然打生下來就烙了少爺的名字?!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按住胸口,在這兒的那個字……那個淺淺粉粉細細的印子,居然就叫做「耀」!
「喂,丫頭,你怎麼啦?」上官耀眯眼盯住她。怎麼這丫頭在發冷汗了?
棠昱琋猛一回神,連忙放下手抓在身後,一顆小腦袋搖晃不停。
「沒……沒事,沒事!」
完了,她的身上怎麼會有她家少爺的名字?!死了,這要讓他知道了,肯定會被他笑死!他一定會說她注定是他的奴隸,丟臉,丟臉!打死也不能讓他知道!
上官耀凝睇她,愈看她是愈狐疑,這丫頭何時如此慌張過了,還是頭一次見哩。一定有什麼事瞞著他。
※※※
今日上官老夫人親自前往鄭家拜訪,因為幾次托了媒人來說親,都教鄭老爺藉故回絕了。
「親家,咱們兩家早已結親,令嬡早晚都得進上官家門,何況日前你還催得緊,怎地幾次托媒人來說都不允?」
「老夫人如此快人快語,那老夫也不含糊了。現在整個揚州城都在傳我的愛婿中邪,又听聞去年長安的易先生到過貴府,說愛婿是『船遇危波亡槳舵,馬逢峭壁斷繩』的夭折之命。我要問老夫人,可有此事?」
「這……」一雙老眉深攢,料不到這事居然也傳出來了,不知是哪個嘴碎的家奴,讓她查到肯定不饒!「是有此事,不過易先生已為耀兒化了劫,親家不必顧慮,耀兒絕對是長命百歲的。」
「老夫人既然承認,那麼是否能夠化劫應該也是到明年才能證實吧?怎能說『已經化了劫』呢!」鄭老爺一下便戳穿了老夫人話的不實。
上官老夫人相當不悅,「親家,耀兒是你未來女婿,你卻話含著詛咒,這是何意?」
「老夫人別誤會,愛婿龍躍雲津,鳳鳴朝陽,乃人中龍鳳,我一向愛護,老夫人是明白的,只是如今他身染『重疾』……老夫人,咱們都是愛孫、愛女心切之人,相信老夫人應該明白老夫的感受才是。」正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親家這番話的意思,是絕不肯讓令嬡進上官家門了?」老夫人沉下臉。
「不不,老夫的意思是此時不宜,小女終是上官家人啊。」鄭老爺忙說,當然不肯輕易放棄結這門富貴親戚。
老夫人嘆了口氣,「親家剛才說了要老身體諒你的感受,那麼,我想親家也能夠明白老身的心切才是。」
「當然、當然,我也為愛婿憂心如焚啊。」鄭老爺听她口氣軟化,忙不迭附和。
老夫人望他一眼,「眼下只有一個辦法,說出來還望親家不怪。」
「請說。」只要別讓他的掌上明珠在此時嫁過去受苦就好。
「我打算先給耀兒討一房妾沖喜。」老夫人正視著他,而她的心中其實早有人選。
「呃?!這……」
※※※
真是難得,居然能在妓院外見到古縉,還是在燦亮亮的晨曦,這可是太平盛世延萬年的吉兆哩。棠昱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我說丫頭,你那是什麼眼神,不歡迎我啊?」這位又霸又傲的絕世俊鮑子手執青玉長笛,翩然光臨雙月樓。
「四爺是少爺的貴客,一介小婢豈敢不敬。」
三人在閣樓上,陽台外便是煙波垂柳,依傍青山美景,曲欄桿上少爺倚坐在那兒。這一張圓桌、幾張椅子,丫鬟佔著一張椅,支額靠著桌子,桌上還餘下她喝盡了一杯茶、吃光了一碟點心的殘跡,四爺他「貴客」他,來到這門下了,也沒見一人起來喊他坐,更別提有一杯茶吃。
「怎麼我目下所見跟我听到的不一樣啊?」古縉滿嘴嘲諷著丫鬟,椅子一拉,卻緊臨丫鬟而坐。
上官耀扇著涼風,「老四,我這可不是煙花寨啊。」
棠昱琋白她家少爺一眼,回過眼來瞪向愈來愈靠近她的古縉。
「你干什麼一直靠過來?」口氣可是老大不客氣的。
迸縉露出一臉迷人的笑,無辜地說︰「只因花容月貌,引起心猿意馬。」
「心!」棠昱索性站起來,把一張桌子都讓給他。
上官耀哈哈大笑,「老四,你怎麼還是學不乖啊!不過這下子你該相信天底下也有女人不買你的帳了。」
迸縉眯起俊目,回敬他道︰「『瘋人』瘋言瘋語,小王我度大量大,不與計較。」
「小王?」棠昱琋耳一動,眼一眯,狐疑地看向古縉。
眼下有兩人一愣,上官耀暗地白古縉一眼,同時使個眼色,很快揚起嘴角接口道︰「他自稱是煙花寨大王,毋需理他。」
迸縉也同時笑道︰「生於錦繡叢中,死在牡丹花下,化鬼也風流。」
「煙花寨是陷人場,紅粉計施因戀鈔,多少英雄誤墮亡。你『小心』啊。
上官耀戲嘲,說到「小心」卻是暗暗指責他的失言,又丟給他一個白眼。
棠昱琋听他們一人一語,說得煞有介事,心底的狐疑才去了大半,不過想一想,她還不知道這位古四爺的來歷呢,看他是有那麼一點「貴人」的味兒……
說起來向二爺和黑三爺也都是謎樣的人物。
少爺怎麼淨交這類人物?還未待棠昱再細想,古縉便轉移話題。
「丫頭,听說老五『中邪成瘋』是你出的伎倆,好助他『逃婚』?」他那比女子還美的臉孔對著她笑得迷人。
棠昱琋已經移了位子,往欄桿另一頭坐了。古縉這「听說」,她明白一定是听黑說的,那位黑三爺前天才來過,名目為「探病」,實則是拿他那張毒嘴來給她家少爺「以毒攻毒」的。
棠昱琋瞅古縉一眼,掩嘴打個呵欠才點頭,連口都懶得開。
「我說丫頭,你這叫壞人『好事』,拆人姻緣會有報應的。」古縉對丫鬟一再「無禮」的態度似乎顯得很新鮮,放眼除了幾位師兄弟,還沒有人敢拿這副要死不活的態度給他看哩。
「我說四爺,你這叫『多管閑事』,我家少爺感激我都來不及,要你操心。」
棠昱琋依然無精打彩,實在是多日沒出去晃了,關在家太久,愈來愈無聊了。「丫頭,注意你的態度。」
「老五,不要緊。你家這丫鬟我是愈看愈中意,我還想向你討來玩玩哩。」古縉一臉笑。
「把我當玩意兒了?」棠昱琋柳眉緊緊地糾結。這位四爺到底是什麼人?口氣總是那麼大,還目中無人。
這是古縉第二次開口向他「要人」,第一次也許出於玩笑,這第二次……上官耀斂目掃了他一眼。
「老四,今日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接著,他又喚道︰「丫頭,四爺要喝酒,去取酒來。」直接說要把她支開不就得了。棠昱琋心里嘀咕,站了起來走開。
「怎麼不讓她多待一會兒,我正看得順眼哩。」古縉抱怨,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果來吃。
上官耀會心一笑。老四和他的想法倒如出一轍。
「說正事吧,今日是為公事或私事?」公事嘛……尚且不論。所謂私事,指的是師門的事。他們的師父是一位隱世高人,在十五年前以「鳩門」中「甯鶚書生」的名號奪下武林至尊的寶座,在弱冠之年就轟動整個武林,卻在短短兩年消失於江湖中,再沒有人見過他。在「鳩門」,甯鶚書生排名第二,上面還有一位師兄,但他的師父卻在臨終前把「鳩門」交給他,並把記載著醫理、暗器、配毒,同武功的秘笈也給了他,遺言只交代,要甯鶚書生讓「鳩門」在武林上留名,並且要甯鶚書生發誓不論是他或是未來所收的徒弟都不可以「鳩門」的武功與其師兄凌梟生過招,有違者將逐出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