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的聲音?楊凱茵看著老園長,一雙黑白分明、澄澈的眼楮始終寫著不解。
什麼是「不由自主」?她心里有聲音嗎?她好困惑。
直到就寢,熄燈許久了,她側躺在床上,依然望著窗外的月光發怔,想不透園長的話。
但更多時候,她想到的是問嗥,所以,她其實無法很用心去想園長的話,也許也因為她的不專心,才無法領悟園長的話吧?
她翻個身,試著閉上眼晴睡覺,但問嗥的圖象卻愈來愈多,她的心也愈來愈亂,腦袋也就一直清醒著,怎麼也睡不著。
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再想著問嗥,明天再想,現在應該要睡覺了,明天還得一大早起床呢。她一再這麼告訴自己,偏偏她就是會去想,她的心好不听話哦。
楊凱茵再次睜開毫無睡意的明眸,無聲的嘆了口氣。最近這幾夜一直這樣,常常想著問嗥想到失眠,好累哦,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她就是不由自主會想他,她也沒有辦法……
楊凱茵霍地坐起,黑暗中,她的眼楮特別清亮。好久好久,她幾乎動也不動,逐漸地,那雙眸濕了、熱了,她哭了。
「我……我對嗥說了什麼,……我怎麼……怎麼可以……對他說我會愛他?我怎麼可以……」她終于知道了,她終于明白了,愛一個人不是說愛就能愛的,不是的。但她卻對嗥說了最殘忍的話,她的「听從」,對深愛著她的問嗥是最深最重的傷害啊!
她錯得那麼離譜,她傷得問嗥那麼深,而嗥過去是那麼愛她。他一再說著他深愛她,她的心卻從來沒有回應過他,她怎麼可以這樣?
她終于明自自己是多麼愚蠢而無知,她把一個深深愛著她的男人弄得傷痕累累。
問嗥曾經有一張陽光般的笑臉,他的眼神曾經麼炯亮、那麼澄澈,不知道哪時候起變得沉靜陰郁了,她曾經不解過為什麼?現在她終于明白了。原來都因為她!
是她,一切都是她!
是她奪去他的笑容,他的爽朗,他的熱情……當她終于不由自主的會想起嗥,當她的心里開始滿滿都是嗥的聲音、嗥的影子,她現在才終于明白了,她愛嗥。
她是愛他的。她現在多麼想告訴嗥,她的丈夫不是每一個男人郡可以,只有嗥。因為她的丈夫是嗥,她才會以為只要是父母的安排,她的丈夫是誰都行……那是因為她的丈夫不是別人,是嗥啊!
因為是嗥,沒有別人,……她才會以為……以為誰都行。
「嗥……」此時此刻她好想見到他,好想告訴他,她是愛他的,不是「我會愛你」,是「我愛你」,是「我也愛你」啊!
但是不行,不可以了?
太遲了。
她已經和嗥離婚了。
嗥不要她了。在她一次又一次傷得他那麼深以後,嗥不會原諒她了,他不會要她了。
嗥在提出分居時,就已經放棄她了。
「嗥……」楊凱菌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最深最痛的嗚咽。終于明白她愛嗥了,但如今她也失去嗥了。
她哭了,心也在哭,好疼好痛……
「對不起……對不起……」
她那麼傷害他。
深冷的幽暗之中,隱隱約約地,他看見一張淚流滿面的臉龐,是他的凱茵。她晶瑩的淚眼凝望著他。
「嗥……對不起……對不起……」她的聲音在哭泣。
「凱茵,別哭,凱茵……」為什麼他抓不住她?為什麼她總是在他踫也踫不著的前方?凱茵,不要哭啊!
「凱茵!」問嗥大喊,一雙布滿血絲的沉郁眼眸瞬間張開了。是夢……他又夢見凱茵了。
天剛亮,他沮喪的從床上坐起身。今天的夢和過去完全不同,那麼真實,那麼貼近,仿佛凱茵真的在眼前。她為什麼哭得傷心欲絕?她好像在對他說什麼?
她遇上麻煩了嗎?她過得不好了是不是?難道她有危險……
「凱茵,凱茵!」他跳下床跑下樓,尋找他的凱茵。
二樓客房的房門一間一間的開了。
「喂,凱茵回來了嗎?」沈東白半張著睡眼睇向先開門的商繼羽。
「沒有啊,這家伙八成又在夢里見到她了。」繼羽打個呵欠、不悅的開口叫罵︰「一大早就吵,不知道找人要體力的嗎?渾帳!」
門一摔,他又回去睡覺了。
沈東白緊緊瞅著眉頭,關起門來,也去睡了。
※※※
「凱茵,你這幾天怎麼眼晴一直紅著?睡得不好嗎?」慈藹的老園長關心的看著她,「我看你這幾天食欲也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楊凱茵緩緩的搖頭,勉強牽起嘴角,「……只是有點感冒,我吃了藥,不要緊。」
老園長懷疑地瞅著她,「你是不是有心事了」……沒什麼。她垂下眼瞼,低下一張憂郁而愁眉不展的容顏。
園長想了想,「听你說,你的父母在加拿大,你離婚以後跟家人聯絡過沒有?」
「我……還沒有。」
「那就應該打個電話,免得家人為你掛心,知道嗎?」老園長覺得她總是外人,有許多事情,還是只有親人才幫得上忙。
老園長的話提醒了楊凱茵,她忘了,萬一她的父母打電話找不到她,卻得到她離婚的消息,兩位老人家定會為她操心。
她點點頭,「謝謝您,園長。」
當天夜晚,她找了個時間撥電話到加拿大去。才響一下,那方就接起了,是她的母親。
「媽……」她無端抓緊了話筒,湊得更近。
楊母听到是女兒的聲音,心下一陣喜悅,「凱茵,這麼巧,媽也正想打電話給你呢!」
「哦,媽,我……」楊凱茵想把離婚的事告訴母親,但話到了嘴邊,卻很難再說下去,想起嗥,她的眼眶又紅了,聲音也哽咽了。
「凱茵,你听媽說,不好了,不好了呀!」楊母根本沒時間留意到女兒的吞吞吐吐,她只關心著另一件事。
楊凱茵一听她的母親連兩聲「不好」,便跟著一陣緊張,「媽,是什麼事?」
「我跟你父親……我們的錢……我們準備拿來養老的老本,都被騙光了呀!」楊母邊說著,邊啜泣起來。
楊凱茵一震,話筒抓得更緊了。「媽……,您別哭……為什麼……為什麼說被騙呢?」
「這……-唉,我們是想,錢放在銀行也生不了多少利息,便全拿去做‘投資’,誰知道……誰知道拿我們的錢的人跑了。嗚,……我們這下子真的是血本無歸了。」楊母說起理由顯得有些掩飾,因為他們把錢金拿去做高利貸了,被地下錢莊騙個精光,總歸一句就是貪財害的。但這麼丟臉的事,她怎能老實告訴女兒。
「媽……」楊凱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她的父母被人騙財,她也很為他們傷心難過。
「不只是這樣,我們……我們不止賠了自已的錢,就連……就連你父親朋友的錢,我-些牌友的錢也都賠進去了呀!那時候是我跟你父親找人家投資,現、現在他們全找我們要錢了呀!」楊母在電話彼端哭喊著。
楊凱茵怔住了,她不知道事情是這樣嚴重,以為錢沒了也就算了。
「那……怎麼辦?」她握著話筒的手開始顫抖,不知道那是一筆多大的數目,賣了台灣這棟租給人的房子的話,不知道夠不夠?
「凱茵,我跟你父親是想……跟我們的女婿先借,你可不可以幫我們問問問嗥啊?」說到底,這就是楊母最終的目的,剛才的哭訴也是哭給女兒听的,她知道女兒心最軟,會幫他們跟問嗥說的。
楊凱茵全身僵硬,現在,她不能不跟她的母親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