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克銘這時候才注意到顏佳昕的臉色,心頭一寬,隨即為自己的胡亂臆想而感心愧。他從聞人斯少手中扶過她。
「佳昕,你在家里休息兩天,知道嗎?」聞人斯少囑咐她,看到她點頭,才移開腳步。
「佳昕,你怎麼了?」張克銘等不及聞人斯少走出辦公室,就因生愧而倍加關切的詢問著。
他並沒有注意到聞人斯少停了一下腳步,還回頭深深看了他們一眼才離開。而顏佳昕則把整個心思都放在聞人斯少身上,他一停步她就屏息,直到確定他下樓,她才松懈下緊張。
她輕輕推開張克銘,走到辦公桌後蹲下來,顏少奕兩只小手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一臉無辜又失望的看著她。爸爸已經離開了,他連一眼都沒見到,不過至少听到爸爸的聲音了。想到這里,他便對媽媽綻開微笑。
顏佳昕也彎起嘴角,「小奕,來。」她伸手拉他出來。
「媽,我听到爸爸的聲音了。」顏少奕有掩不住的欣喜,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跟婷婷分享。
「這是……怎麼回事?!」張克銘錯愕地看見顏佳昕像變魔術一樣從桌底下拉出一個小男孩,又听見小男孩對她喚了聲「媽」,讓他懷疑是否自己有了幻覺。
顏佳昕知道無法輕易打發他,這才讓她的兒子出來,目的是希望他知道自己真的不適合他。
「這是我的兒子,叫顏少奕。小奕,叫張叔叔。」
她搭著兒子小小的肩膀,看著兒子的神情盡是滿足和溫柔。
「張叔叔好。」顏少奕審慎的看著這位高大斯文的叔叔,才一眼就看出這個叔叔和過去那些接近媽媽的叔叔、伯伯一樣,都是要追求媽媽的,他真不明白爸爸為什麼還讓他接近媽媽?
這對張克銘來說的確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他只知道她離過婚,並不知道她已經生了孩子。而且一看這孩子,以及她剛才的反應,他幾乎可以猜到她的前夫是誰,這更完全打擊了他接近佳人的信心。
「他姓顏……我想,你的前夫應該是總裁吧?他們父子好象。總裁難道不知道你為他生了孩子?」他覺得很不可思議,會有人不知道前妻生了孩子?尤其她現在又是他的助理。
顏佳昕點頭,「你都猜對了,我希望你保守這個秘密,我需要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他。」
張克銘眼底燃起一絲希望,「這麼說,你沒打算和總裁復合?」
他知道跟總裁爭奪他是毫無希望的,但如果顏佳昕無意就不一定了。
他的話讓顏佳昕訝異,她立刻像刺蝟般張起了針芒,冷硬地反駁,「當然沒有!」
張克銘一愣,想了一下才說︰「對不起……我的意思不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看到她似乎生氣了,猜想她大概誤會了他的意思。他趕緊重新表達,「佳昕,我還是很愛你,不管你有沒有孩子,或是總裁的前妻,我還是很愛你。」
她知道是她不對,他並沒有惡意,而她卻曲解了他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麼,事情只要一扯上聞人斯少,她就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
「對不起,張經理,我跟他現在只是很單純的主雇關系,所以……在私事上,我不希望別人再將我跟他牽在一塊。我的態度不好,請你別介意。」她的口氣變得溫和。
「不,我太唐突了,你不生氣就好。」他推了一下眼鏡,臉上恢復笑容。
顏佳昕看著他,想到他居然不因她已經有了孩子而卻步,說她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張經理,我現在的心就像一潭吹不起波紋的死水,我勸你還是找一個適合你的女孩子吧。」
對啊,媽媽是爸爸的,他和婷婷「安排」媽媽到這里來,可不是來跟張叔叔相會的,他最好不要弄錯了。顏少奕睇一眼張克銘,幸好媽媽不想和他談戀愛,否則他確實也是挺有條件的。
「佳昕,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已經認定未來的另一半是你了,我說過除非你心里另外有人,否則我是說什麼也不會死心的。」
張克銘在顏少奕面前蹲下來,很誠心的對他說︰「小奕,雖然是因為你媽媽的關系我們才認識,不過,我是誠心想跟你交個朋友。你看起來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你一定跟你的爸爸一樣很有人緣吧?」
顏少奕瞅著他,他知道這個叔叔也跟過去那些叔叔一樣,是為了媽媽要巴結他,不過他卻有些不同……
※※※
顏佳昕嚇得心髒幾乎麻痹,所以,回家後她免不了對顏少奕諄諄教誨一番。而一旁那位得不到任何好處又堅稱「無辜」的幫凶,則受了「蓮花座」之累,只一句沒有好好看管「弟弟」,就教顏少婷這個「姊姊」甘心閉嘴了。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承認爸爸以外的人!」顏少婷氣鼓鼓地瞪住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兄弟。
這會兒,顏佳昕下樓去轉角的便利商店買點東西,才有機會讓他們把這件「見不得他們媽媽」的事囂張的拿出來「討論」。
「只是承認他當媽媽的朋友嘛,看他還滿有誠意的。」顏少奕懶懶地答道。
「朋友,你的意思是不整他了?那爸爸怎麼辦?萬一他搶了媽媽,你是不是就不要爸爸了?」顏少婷好生氣地扠起腰。
「就說是朋友嘛,我當然還是幫爸爸的,只是……」顏少奕垂下頭,「婷,你知道嗎?爸爸的公司好大好大,里面又豪華又漂亮,爸爸比我們想象得要富有多了。」
「那又怎樣?」顏少婷口氣很沖。說到這個她就生氣,他一個人去「見識」,回來還要她也跟著受罪,算他識相沒給她擺一副炫耀的嘴臉,否則她一定毫不留情地一腳踩過去。
「我在想,爸爸會不會不要我們?」他看向她,表情很認真。
顏少婷瞅著他一會兒,漲得滿滿的氣漸漸消了,然後在他旁邊坐下來。
「我沒有看過爸爸。不過你听過爸爸的聲音了,也差一點見到他……你真的這麼認為嗎?爸爸可能不要我們?」她光是想眼眶就紅了,小小的心靈漲滿憂慮。
「我也不知道……」
第六章
近日,下了幾場大雨,雖然讓幾近沸騰的熱氣降下了不少,但一大早就來一場豪雨,對上班族來說,實在也是困擾。
顏佳昕一下公車就打開傘。出門前雨勢還不大,現在卻下得如水柱,她知道她的白色涼鞋勢必得遭殃了,躲在勉強遮身的傘下,她無奈地穿梭于熙攘的人群之中,正慶幸公司近在眼前時,卻被人從身後撞了一下。
如果真有因果,那今天她一定是得到報應了。老天爺一定是在懲罰她的謊言,才會在她兩天的「病假」結束時,給她來一場小小的浩劫。
那一跌弄得她一身狼狽,不但身上的白色前扣背心、白長裙濕透,連衣服也髒了,短發濕漉漉地黏在頭皮上,全身都是水。
「佳昕,你怎麼了?」張克銘把一束白玫瑰花放在她的桌上,見到她進到辦公室,斯文的臉上立刻浮出著急與關懷。
「克銘,你又送花?不是已經答應不送了?」顏佳昕看見桌上的花,淌著水滴的容顏更為不悅。
那天他送她和兒子回去時,他們已經達成協議了,她答應他先當朋友,不過不準他再送花到辦公室。想到她休息這兩天,他又買了玩具給雙胞胎,她的心情更亂,他這種行為哪像「只是朋友」會做的。
「我保證今天是最後一次送到辦公室來,有始有終嘛。好了,別說這些,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毫不猶豫的月兌下西裝披在她濕淋淋的衣服上,並且掏手帕幫她擦拭臉上、頸項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