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顏佳昕真的沒想到她也有低聲下氣的一天,如果是為了自己走到這步田地,她寧可一頭撞死算了!
不得已,她只好告訴自己,這並沒有什麼可恥的。
當年為了愛他,她不顧父親的反對,休學嫁給他,如今才會弄得有家歸不得;七年來的顛沛流離也是拜他所賜,何況七年前離婚時她分文未取,現在又全是為了他們的孩子……好吧,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對兒女,這一點不能怪他。總之,沒有人願意毫無私心的雇用一個大學肄業,帶著兩個孩子的單親媽媽。
她當然不是把當年的錯誤全部歸罪于他,那場婚姻畢竟是她自己所做的選擇,何況,她也是因此才有一對那麼可愛的寶貝。只是,上個月她又被任職的公司「開除」了,不過才六個月,卻已是今年的第七份工作了。她現在迫切需要一份工作來維持她和雙胞胎的生計。
對這一份甜蜜又沉重的擔子,她不能說挑得無怨無悔,但每每看著那兩張稚女敕、無邪的笑顏,她所有的辛苦和怨悔都可以獲得平撫。為了兩個稚兒,她可以丟下尊嚴,不顧顏面去求他,而他,只好自認倒霉了。
他必須給她一份工作!
第一章
顏佳昕站在聳人雲天的尚亞集團總部大樓前,在刺目的艷陽下仰頭深吸了口氣,一片片窗戶玻璃反射著亮眼的光芒,那份耀武揚威的醒目就像這棟大樓的主人一樣。
已經七年不見了,他是否依然如故?
她甩甩頭,七年來為了生存而生活的日子,根本沒有時間讓她去追思過去,她又何苦在這時候拿來自擾呢。于是,她一鼓作氣踏進那扇巍峨的大門。
「我是顏佳昕,請問聞人斯少的辦公室在哪里?」
她超月兌塵俗的氣質和令人屏息的美艷驚擾到大廳里的每一雙眼楮,坐在櫃台的服務小姐在近距離看她,更差一點忘了呼吸。
「總裁在三十二樓……呃,請問小姐是否預約了?」服務小姐頓時想起自己的工作,趕緊補了一句。
「沒有。不過你可以通知他,他立刻會見我。」她表現得理所當然,其實心里一點自信也沒有,說不定她的前夫根本已經連「顏佳昕」這個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如果是這樣她也不意外,畢竟從他們認識到離婚只不過是短短半年的時光,而可以忘記彼此的時間卻已經過七年了。
不知何故,服務小姐就是覺得不能怠慢她,很快幫她找到總裁的秘書,並且在指示下,請她上三十二樓。
「佳昕,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了。」當電梯門一開,迎面而來的是一個沉穩、親切的微笑。
「你是……瑾?」顏佳昕踏出電梯,在那張英俊、沉著,隱隱帶著一絲冷漠的臉上找到一份熟悉的回憶。他是聞人瑾,是聞人斯少小一歲的堂弟,今年二十九了吧。
「真高興你還記得我。請進,我們到辦公室談吧。」他邀她走進聞人斯少的辦公室。
經過秘書室,她看見一位美麗出眾的女人,她想那一定是聞人斯少的秘書,他用美人當秘書的習慣還是沒變。她禮貌的微笑頷首,然而換回的卻是對方的冷眼,顏佳昕愣了一下,掠過這莫名其妙的敵視,快步走入辦公室。
「聞人……我是說斯少,他不在嗎?」她環視空蕩寬闊的房間,背對落地窗那張威風氣派的辦公桌上放了一個燙金的牌子,上面寫著︰聞人斯少總裁。另外,有幾份檔案被隨手擱置在桌面,椅子也沒有靠攏,黑皮的椅背微側,完全是聞人斯少式的隨意和不羈。
「他在開會,不過應該快結束了。我剛出差回來,也在等他。」聞人瑾請人幫她倒了一杯咖啡。
「謝謝。」她端著咖啡,在一組深咖啡色的沙發上坐下來。她知道聞人瑾在去年取代退休的父親,成為尚亞集團的總經理。
「佳昕,那時候我听說你出國了,後來再也沒你的消息。這幾年你在哪里,過得好?」他在她的對面坐下來,一向給人冷淡的臉色出現一份少有的關懷。
「嗯……我在加拿大待了一陣子,最近才回來。」
她潤了一下干澀的唇瓣微笑地回道。她當然知道他口中的「那時候」是指七年前她和聞人斯少離婚不久的事。事實上她只在加拿大住餅半個月,當她發現自己懷孕就回來了,這幾年一直住在南部,要不是雙胞胎的央求,她說什麼也不會搬來北部。
「哦,原來你已經回家了,那太好了。」他知道她和聞人斯少結婚時,遭到正準備移民加拿大的家人反對,甚至斷絕了關系。
顏佳昕只是微笑不語。當年她的確是想去看看家人,然而等她到加拿大以後,卻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只好斷了這個念頭。
「你今天來找斯少,只是來看看他嗎?還是另外有事?」聞人瑾瞅著那張絕色的容顏,她比過去多了一份成熟嫵媚的風韻,更加的動人。
「我——」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背對著她的大門被推了開來。
「聞人瑾,我听說你帶了一個美女進來,你把我辦公室當成幽會場所了嗎?」一個笑嘻嘻的聲音以自信爽朗的口氣插入他們,並且極快的靠近她。
顏佳昕還來不及有心理準備,光是听到他的聲音就讓她的心髒狂跳不止了。再和他面對面,處于有求于他的弱勢地位,更讓她的勇氣一時間梗在喉嚨出不來,坐在沙發仰頭注視高大佇立的他,那份壓迫感更大。
「佳昕?!」聞人斯少的訝異絕對不亞于他的前妻。當他看見多年來唯一佔據過他整個心房的女人居然毫無前兆地出現在他面前,他立刻就把周遭的人事物都給忘了,眼中只剩下她的存在。在他進來之前,根本沒想到上天會給他一份這麼大的surprise。
「好久不見。」她強作鎮靜地扯開嘴角站起身。
「你怎麼會在這里?來了為什麼不通知我?」他拉起她的手,那份欣喜和親切就好像乍逢故友一般。
顏佳昕瞅著他,他依然像七年前一樣熱情不減,似乎也好象已經忘記離婚時的爭吵了。這起碼是她該慶幸的,他的笑容有助于她接下來難于啟齒的要求,她暗自松了口氣。
「我剛回國不久,瑾說你在開會,所以我們就在這里等你。」她順著剛才對聞人瑾撒的謊同樣對他說一遍,然後不著痕跡地從他溫熱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被他握過的手已經變得火熱,那股滾燙甚至延燒到心髒,她只得拚命壓下那份緊張。她當然不是對他還余情未了,只是她不習慣男人的踫觸罷了。
她對聞人瑾的熟稔稱呼,和把聞人瑾包括在內的「我們」,使聞人斯少的笑容自嘴角消逝,他狐疑地挑起一道眉,眼光來回睇向他的堂弟和前妻。
「你們一起?」
顏佳昕並不知道他話里是否另有涵意,只是純粹回答他的問話,「我們剛剛才踫面,我來找你。」
听她這麼說,聞人斯少重新有了笑容,他對顏佳昕說︰「等一下談。」然後面對剛出差回來的堂弟,「辛苦你了,沒問題吧?」
「合約已經簽成了,只是神尾先生很遺憾你不能親自到日本去,他說下個月會來拜訪你。」聞人瑾把一份資料遞給他。這一趟差本來在聞人斯少的行程內,不過因為一些臨時的失誤,只得交由他去。
「謝謝你。」聞人斯少很快把資料瀏覽過,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干得好!你也累了吧,現在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