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來到他旁邊的位子坐下,南綺輕喚。
她獨特的甜膩嗓音和浴袍微開的領口,讓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灼亮深沉。
「蒼征?封蒼征?」始終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她舉起右手,在他的面前揮了揮。
「嗯?」著迷于她身上散發的沐浴乳香味,他有些迷蒙。
「你要洗澡了嗎?」這次她特別放慢了速度,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洗澡?
他直覺地瞥向時鐘。
「不,還沒。」他向來是睡覺前才洗澡。
听見他的回答,南綺這才站起身,拿出吹風機。「今天晚上會有寒流來襲,你確定不要早點洗?越晚越冷喲。」
封蒼征一向是等到她準備上床熄燈,才會迅速沖澡。
默不作聲的從她手中拿走吹風機,他喜歡替她吹發,當那柔順如上好緞子的頭發絲絲纏繞,繼而滑落在他的指間,那感覺總讓他沉醉其中,這是屬于他的權利,誰都不可以跟他搶,
從鏡中倒映出他專注的面容,只見他凝神仔細的用吹風機吹拂過她的發絲,認真的神情從他第一次主動要求替她吹發以來不曾改變。
當初她就是被他那雙毫無旁騖的專注眼眸吸引,從小生活在黑道世家,她看過各式各樣的人,養成了她只需要看著對方的眼楮便能知道對方說的話有幾分真假的能力。
這讓她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向她提出聯姻時他的表情。
他說解決的方法就是她嫁給他。
其實經過仔細思考,她多少也察覺其中的不對勁,只因為娶了她,他便心甘情願放棄每年能獲利上百萬的休閑度假中心?連她都覺得自己不值這個身價,但他真的說到做到,結婚之後立刻停止一切和休閑度假中心有關的事宜。
這麼一來,她不得不懷疑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南和堂,也不是休閑度假中心,而是她。
也許是她高估自己,但除了這樣,她不曉得還有什麼可能。
他接近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是帶有不好的意圖,還是其他?
確信自己未曾見過他,更不認為彼此會有什麼過節,更何況以結婚到現在的情形來看,他算是很疼寵她,沒有任何對她不利的行為。
他們不是因為相愛而在一起,所以他也不曾說過愛她,而她本身也沒想過這個問題,只要兩個人相處沒有爭吵,就算彼此不相愛又如何,他們還是可以過一般夫妻的生活,就像兩個朋友同居。
所以在外人面前,她願意幫他做足面子,反正自己的個性不喜歡爭吵,如果這樣能換來和平的生活,那她便甘之如飴。
「今天在公司還好嗎?」她隨口挑了個話題。
「嗯。」
見他表情輕松,她猜想今天一整天他的工作肯定很順利。
「有讓人開心的事嗎?」她繼續問。
封蒼征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兒,「美國總公司今年的淨值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五。」
這是他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答案。
在工作上能讓他開心的事,大概就是賺很多的錢,每一年公司都要有所進步,業績要有一定的成長,這就是讓他高興的事……應該吧!
「真的嗎?」她和他的視線在鏡子里相交,隨即勾起笑容,「那很好,不是嗎?」
怎麼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困擾?
「嗯。」
她這麼一問,他才發現自己高興的居然是賺了多少錢,獲利有無成長這類事,從何時起,他的生活變得如此空洞,連讓自己快樂的事都要讓他費神去想才想得到?
除了工作以外,能讓他開心的事,應該就是每晚有她的迎接吧!
眼神黯了黯,他想起今天回到家她卻不在的情景。
「你最近很常回南和堂。」
移開目光,她拿起乳液做冬天的基礎保養,同時思考著該如何回答。
近來南和堂有許多需要她處理的事,所以她才常常往南和堂跑,不過他並不知道目前南和堂真正處理事情的人是她,而非南坤,還是什麼都別說比較好。
「下次我會注意回來的時間。」
深邃的雙眼沒因為她移開視線,而離開她的身上。
她不是給他回去的原因和理由,而是告訴他會注意回來的時間,這代表同樣的情形還是會持續一陣子嗎?除了對她常回南和堂不甚滿意之外,她的回答也讓他有種不高興的感覺。
是為什麼……
「如果要晚歸,打電話給我,我讓戈登去載你回來。」雖然很不喜歡回到家時看不到她,但也不願管她管太嚴,讓她疏遠他,于是他只好這麼回答。
了解他的好意,南綺沒有異議的默許。
其實她比較希望他來接她,但這種任性的要求她無法說出口。
或許在她心里還是沒把他當自己人來看,才會處處小心忍讓。
「你在想什麼?」低沉的嗓音從她的頭頂落下。
南綺一抬頭,就見他閃爍著光芒的眼眸攫住她的視線不放,再看看鏡中的
自己,心事寫滿臉蛋,輕易的就讓人窺探無遺。
她從容不迫的換上笑容,「我要看的電視節目快開始了,我在想你還要吹多久?」
是這樣嗎?
他如炬的目光隱含著疑問。
最近他常常看見她顰眉沉思的模樣,不論困擾她的事情是什麼,他都不喜歡在她臉上看到憂慮的表情。
「嗯?」發出一個單音,她挑眉看著他。
手中的發絲早就干了,只是他舍不得放手,更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修長的指頭挑起她的下顎,「你有心事。」
不是疑問,因為他清楚的看見了。
敏銳的男人。
她懷疑自己在他的眼皮底不能隱藏多少,如果不是他無意追問的話,恐怕連一些沒必要的小事都躲不過他的眼。
「我只是在想……你究竟為什麼想娶我?」她難得順從自己的心意,問出想問的問題。
驀地,四周一片沉默。
她隱約察覺到自己問了一個怪問題,但似乎不到讓他回答不出來的地步。
他有什麼想隱瞞她的事嗎?
良久,封蒼征將她從梳妝台前的椅子抱起,輕輕地放在床上。
「沒事的話,早點睡。」
他頭也不回的走進浴室,順便關上房內的燈,就像完全沒听見她的問題。
心有點酸酸的感覺……
這個問題困擾她許久,但是她一直不敢問出口,如今終于知道問不出口的原因。
原來,她愛上了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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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嘩啦的水柱從蓮蓬頭流泄而下,灑落在他肌肉結實的身軀上,再順勢流往地板,最後流進排水孔。
結婚前,他習慣一回到家便將一身的疲憊沖刷掉,然後滿身清爽的坐在沙發上,听听音樂或小酌一番。結婚後,他的習慣完全顛倒,因為他有個秘密,
一個不能對她說出口的秘密。
必上水龍頭,他來到鏡子前,看著自己。
黑發,黑眼。
這是現在的他,頭發靠染色,眼楮靠變色隱形眼鏡,原本五官便有著東方色彩的他,在後天的人工制造下,看起來像個黑發黑眼的混血兒。
拿出水盒,倒入藥水,他取下隱形眼鏡。
一黑一藍。
這些,就是他的秘密。
兩年前在拉斯維加斯第一眼看見她之後,他便知道自己非她不要,但他親耳听見她說討厭金發藍眼的外國人,那時候他心想,為什麼她不說棕發褐眼,或是紅發綠眼,偏偏說金發藍眼呢?那分明就是指他嘛!
偏偏的他心又如此鼓動的告訴他,就是她了,他誰也不要,只要她。
于是他開始計畫,首先將事業重心移到台灣,他什麼也沒帶,只帶了戈登這個跟班移居台灣,然後努力除去說中文時的外國腔調,接著想盡辦法開始他的追妻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