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杰肯動手術,那咱們還可以看情況,他居然要小琪回去才肯動手術,那還等什麼?他分明是沒希望了。我可不準你把小琪嫁給一個瞎子。張芸,這件婚事非退不可!」季如韻不客氣地說。
「我也希望小琪嫁得幸福。柏杰發生車禍,眼楮失明,這是誰也不願意的事,柏家也很痛苦,我們怎麼還能夠在這時候提出退婚,傷害他們呢?」張芸絕對做不來這種事。
「難道要傷害自己的女兒你才高興?」季如韻極度不悅地問。
「大姊,你怎能這麼說?」張芸很是委屈。
「如果你真?小琪著想,就立刻到柏家去退掉婚事,別再推三阻四!」
「大姊,我還是希望小琪盡快回來,到柏家去看看柏杰──」
「我會帶小琪回去,但不是去看那瞎子,是去退婚!既然你不敢去,就由我去。」季如韻尖銳地厲斥完後就掛斷了電話。
張芸無奈地掛上話筒。
對那任性的女兒,她真是盡力了,如果小琪還是執意要退婚,就由季如韻去退吧,她也不管了。張芸疲憊地搖頭。
***
「他跟你說什麼?」
「他說周媽媽的腳不嚴重,過兩天就好了。你不是也听到了嗎?」孫語皙把周宇琛送來的晚餐提進飯廳擺妥後,走到客廳,「吃飯了,要我扶你嗎?」
她一直避著不看他,神色間也是刻意表現出冷淡,這是過去不曾有的。
「周宇琛中午跟你說什麼?」柏杰一臉陰霾,緊鎖著她的兩眼燒著熊熊烈火。
「那是我的私事,你別再干涉了。」她不想告訴他,他卻一再追問。
孫語皙已經決定了,和他之間只能是護士和病人的關系,她不能再對他滲入一點點感情,所以必須隨時記得和他保持距離,隨時提醒自己她已經有周宇琛了。
「他到底跟你說什麼?」柏杰緊握著拳頭,全身肌肉緊繃。
很明顯的,孫語皙轉變態度跟這件事有關。周宇琛那混帳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不關你的事。」孫語皙平板的語氣制造出疏離感,「該吃飯了。」
柏杰始終問不出來,神色越加陰霾。
「過來。」他伸出手。
孫語皙猶豫了一下,才靠過去牽扶他。
「走吧。」她想領他到飯廳。
柏杰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孫語皙拉進懷里,鎖住她的腰。
「放開我。」孫語皙試著顯出不耐煩而且冰冷的語氣,努力藏起所有的感覺,不讓它們反應出來。
「告訴我,語皙。」柏杰非但不放手,反而將她鎖得動彈不得。
兩人隔著單薄的衣料,孫語皙被迫緊緊貼在他身上,他的心跳、濃烈的氣息,靠著她的手、她的呼吸傳遞而來,她幾乎不敢有稍大的喘息,手指緊緊蜷縮,乞求忽略踫觸那份跳動帶來的沖擊。
「我答應周宇琛要跟他交往。這就是我們談的事,你可以放開我了吧!」孫語皙依然紅了臉,柏杰厚實的胸膛、全身堅硬的肌肉活絡了她的每一根血管,觸動每一條神經線,她終究無法漠視他強烈吸引她的事實。
「你要跟他交往?」柏杰由齒縫間迸出極大的憤怒,無法忍受的嫉妒如龍卷風迅速狂掃而來,幾乎卷走全部的理智。
孫語皙的手腕幾乎被他掐斷,他強硬的鎖抱差點揉碎她,她瞬間蒼白了臉色,連呼吸都困難。
「柏……杰,好痛……」她的眼淚撲簌簌而下,身心累積了強大的痛苦,教她難以承受。
柏杰找回了點滴理性,迅即松開了部分鉗制,卻依然不放手。
「不準你跟他交往!」他凜冽的命令完全視她?專有物。
孫語皙清楚感受到他的憤怒,激發出一股似冰似火的強大氣流,籠罩兩人,隨即一陣駭意沖刷了孫語皙,她不由自主地對柏杰的憤怒打心底生起恐懼。
「柏杰……你別生氣……」她從來不知道,他懾人的氣勢一旦爆發出來竟是這樣可怕,幾乎嚇壞了她。
仿佛也感覺到孫語皙的懼意,柏杰一下子收回狂奔的怒潮,隱起妒火。
「走!」柏杰推開她,完全剩下冰冷的語氣。
「柏杰?」孫語皙迷惘地小心凝望他。
走?是什麼意思?
「立刻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他已經沒有那份自制力能夠留下她而不傷害她。
他絕無法容忍她和周宇琛交往,既然她做了選擇,他不再強留她了。
孫語皙傻了眼。他毫不留情的趕人比他的憤怒更教她椎心刺骨,更震撼她!
她縴柔的容顏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而慘白,嬌弱的身軀搖搖欲墜。柏杰一一收進眼底,罪惡感莫名地爬升上來。
究竟怎麼了?為什麼他會覺得是他傷害了她?她都決定和周宇琛交往了,還會在乎他嗎?柏杰迷惑了。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這樣不堪一擊的人。她只是有一副柔弱的外表,事實上她可以站得比誰都穩,比誰都能夠承受壓力、接受打擊,她一向是這麼看自己的。
可是現在她知道那並不包括愛情。原來一接觸到愛情,她的內心竟是比外表還來得脆弱,受不起一丁點風吹雨打!
柏杰無情的驅逐話語,竟深深刺傷了她,滿心滿身的傷痕,痛得她不再能夠承受。
她終于知道,愛上不該愛的人,這般情痛的滋味比死還難過!
她也終于了解,這一離開他,他們就真的什麼也不是了,她再也不能夠以護士的身份當借口陪伴他,再也不能拿護士的身份留在他身邊逃避現實,欺騙自己他們只有這層關系。離開他……再也無法感受到他窒人的氣息,再也無法觸模他規律的心跳,再也不能夠隨他喜而喜、憂而憂,那……她恐怕會不知道,活著要做什為了!
原來她竟是這樣在乎柏杰的一字一語,她居然現在才知道!
孫語皙一雙深受創痛的美眸投在柏杰身上,對著看不見自己的他無言地詢問︰你真的要我走嗎?
柏杰驟下的決定起了悸動,不再確定語皙決定和周宇琛交往是因為選擇了他……「語皙……」
他開口想問清楚,孫語皙卻搖晃著倒在地上。
不要趕我走!沒入黑暗中的她,在心底深處狂喊著他听不見的乞求。
「語皙!」柏杰由地板上抱起她,臉上盡是被孫語皙的突然昏倒所嚇出來的死白。
他第一次知道手足無措是什麼滋味!
***
余翊被匆匆忙忙征調而來。
听到柏杰用破天荒的緊張口氣打來的求救電話,余翊丟下急診病人十萬火急地趕來。
他怕趕不及,那位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護士恐將一命歸西。
診斷完「病人」,余翊面無表情地推高眼鏡,由和室步出客廳。
「余翊,你為什麼不看了?」柏杰見他「草率了事」,根本沒有好好?語皙診斷,握著拳頭追出來。
余翊落坐沙發上,睇了大驚小敝的柏杰一眼。
「听你在電話里的語氣,我以為‘你的’護士已經命在旦夕了。看來你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表現得太夸張嘛。」看他現在這副焦急的舉止,余翊不禁要懷疑,會不會是自己的近視加深了?眼前這家伙真會是那位最沉得住氣、最內斂,面對怒?咆哮依然可以不動如山的伯爵?
余翊還一直認為,伯爵即使面臨世界末日、人人悲天愴他的地步,也僅會睇以一個冰冷眼神,不屑理會哩。
唉,真是破壞他心目中的形象!
「語皙究竟怎麼了?她突然昏迷不省人事,是生了什麼病?」柏杰絲毫沒有心情理會余翊的調侃,只想知道語皙到底要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