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堂……」秦儀抬起一雙淚眼仰望他,「我今天到醫院檢查,醫生說……我這胎是女兒。」
「哦,那很好啊,我們家的人都喜歡女兒——」嚴堂像是被魚刺鯁到了,突然住了口,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然後困難地開口問她︰「你……剛才……說……女兒?」
秦儀看見他毫不掩飾的震驚表情,馬上就哭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女兒,可是連你的家人都不喜歡,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女兒……真的是女兒……」嚴堂傻兮兮地活像在瞬間變成了白痴。
「嚴堂,我們還是不要結婚吧,我真的沒有勇氣進你們家的門。」秦儀啜泣地說。
「女兒……我生了女兒……就要有女兒了……」嚴堂咧開嘴笑成一個憨樣,口水都快落下來了。
「嚴堂……」秦儀狐疑地審視他,愈看他愈覺得不對勁,他不會是受刺激過度而變傻了吧?秦儀一顆顆豆大的眼淚頓時滾落下來,「你就真的這麼喜歡兒子……可是,我也沒辦法呀,又不是我能夠控制……」
秦儀悲慘的哭聲終于喚醒了沉醉在喜悅中的嚴堂。
「秦儀,你怎麼哭成這樣?你應該高興才對,你將成為我們嚴家最有地位的人,而且還馬上就成了富婆,你知道嗎?」嚴堂興奮地抓起身上的衣服為她擦滿臉的淚。
不擦還好,他愈擦秦儀的臉愈髒,灰灰土土的一層,本人看不到也就算了,居然連眼楮沒瞎的嚴堂也「沒看到」,看來女兒出生後,秦儀的「第一位」恐怕不保。
「你別哄我了,剛才你說得清清楚楚,你們都要兒子,我……」秦儀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秦儀,你听我說,我們嚴家百年以來沒有人生過女兒,凡事物以稀為貴,在我家乏人生下女兒的情況下,你當然可以想像生下女兒將在嚴家造成多大的轟動,我家的祖先們為此立下一條規定︰凡生女者,黃金百兩;到現在甚至還增加了五棟別墅、十輛骨董轎車,另外,你這個母親在嚴家還享有種種的特權,是你絕對意想不到的。」嚴堂摟著秦儀又親又吻。
「那剛才你為什麼說……」
「剛才我說全家人都喜歡兒子,是以為你這胎也是兒子,我怕你以後生不出女兒傷心,才騙你的。」嚴堂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後了,真是有女萬事足。
「你說的都是真的?」秦儀抹去眼淚,好看清楚嚴堂的表情。
「秦儀,從頭到尾我說的話沒有一句虛言,你從我對你的愛懷疑到我說的每一句話,再這樣下去我可要生氣了。」嚴堂拿不悅的眼神嚇她。
前一秒才親口承認騙過她,這會兒卻說沒有半句虛言,他這不是自掌嘴巴嗎?還威脅她不準懷疑呢。不過這都無所謂,她相信他。
秦儀終于破涕為笑。嚴堂也跟著揚起嘴角,不過只一刻——
大門「踫」地被推開,兩個人同時望過去。
「姊,你要的東西我都幫你買齊了。」仲儀提著大包小包的日用品進門,然後視線落在嚴堂身上,錯愕得瞪住他好半晌,手上的東西滑落一地。
嚴堂看見仲儀時,簡直沒駭掉了下巴,由沙發上跳起來就呆住了。
「仲儀,他是——」
「姊,你過來!」仲儀很快地把秦儀拉得離嚴堂遠遠的,好像他身上爬滿有害的細菌,然後指著門口對嚴堂說︰「你出去!再不出去我要報警了!」
完了,看仲儀這麼生氣,一定是想為秦儀打抱不平,他這個好男一向不與惡女斗,還是先溜——不,先離開,等秦儀將她安撫好後再回來。嚴堂乖乖地走向門口。
「仲儀,他——」
「姊,你也真是的,你現在是孕婦,還一個人住,怎麼可以放一個亂七八糟的流浪漢進來,你不知道這很危險嗎?」仲儀義正辭嚴地對秦儀說教。
「流浪漢?!仲儀,你該不會真的把我當成流浪漢吧?」嚴堂在門口煞住腳步,轉回頭質問她。
「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姊,你怎麼可以把我的名字告訴一個陌生人?這很危……」
「我是嚴堂!」他氣急敗壞地吼。怎麼搞的,這兩姊妹都有健忘癥不成?
仲儀愣了一下,眸中閃過一抹詫異,轉向秦儀。
「仲儀,他真的是嚴堂。」秦儀笑著道,在她耳邊悄聲說︰「一開始我也以為他是流浪漢。」
「我听到了。」嚴堂沒好氣地皺眉。
秦儀伸了伸舌頭,沒敢再說。
「你真的是嚴堂?」仲儀走近仔細一看,還果真是他,馬上就口無遮攔,「你不是在美國嗎?怎麼變得這麼落魄?是不是事業搞垮了回來要飯啊?」
「我這個樣子像要飯……」嚴堂嗤笑地朝仲儀拉起衣服,然後便頓住了。他的灰色大衣什麼時候變成黑色了?奇了,白色毛衣居然無緣無故地變成灰黃色——
嚴堂馬上沖進房間。
天啊!他怎麼是這副德行,嚴堂在鏡子里看到一個全身髒兮兮的邋遢男人,差點沒昏厥過去。他居然還以這個模樣在外「展示」了兩個禮拜……完了,以後如果有朋友提起,說見過一個像他的流浪漢,打死他也不能承認。
他氣餒地走出客廳。
「嚴堂,我姊說你在美國遇到柳軾晨,這麼說你回台灣是為了找她?」仲儀笑嘻嘻地朝他上下打量,連掩嘴偷笑都免了。
「還用說,我沒日沒夜地找了她兩個禮拜,變成這樣有什麼好奇怪。」什麼眼神嘛!嚴堂悶悶地撇嘴,突然腦袋一晃,瞪住仲儀,「為什麼你知道秦儀住在這里?」
「我姊搬來這里後就跟我聯絡了,她沒告訴你嗎?」仲儀很同情地瞅著他。
「那為什麼源光不知道?」
「我沒告訴他呀!」仲儀聳聳肩。
「是我要仲儀別說的,你和源光是朋友,我想源光一定會主動告訴你,我不希望讓你有壓力。」秦儀解釋。
「老姊怕你認為她拿孩子逼你娶她,所以才不想告訴你。」仲儀白他一眼。
「你不是說過要幫我?」嚴堂瞪著她。
「是呀,柳軾晨和你,我選擇幫你,至于我姊和你……你還需要我說出答案嗎?」仲儀甜甜地笑著問他。
「不用了。」嚴堂摟過秦儀,和仲儀保持距離。
可惡!他這兩個禮拜在干什麼?曾源光那小子,居然連自己女朋友的底子都模不清,害他白白浪費了兩個禮拜的好時光。
「姊,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仲儀朝秦儀靠過來。
「選好日子立刻結婚。」嚴堂防範她如老虎,趕緊把秦儀拉到另一邊。
「喂,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準我接近我姊?」仲儀立刻就瞧出來了。
「不瞞你說,秦儀這胎是女兒,她現在需要胎教,離你遠一點會比較好。」嚴堂笑著請她多包涵。
「什麼?!你根本是拐著彎罵人嘛!」仲儀叉起腰,不平地嚷。
「仲儀,源光呢?」秦儀插進話來,免得他們吵得不可收拾。
「哦,他去南部出差,還沒回來。」仲儀斜睨嚴堂一眼以消氣。
完了!嚴堂突然一臉恐慌,這時候才想到——
「秦儀,立刻收拾東西,我們到美國結婚,從此以後別回來了,快走!」嚴堂拉著秦儀,像準備逃難似的。
「為什麼?」秦儀很是狐疑。
「你不知道,我差點忘了我家的女人個個都像母老虎,」他還特意瞥了仲儀一眼才繼續說︰「絕不能讓她們任何一個靠近我們的女兒!還有我告訴你,我們家每一個人想女兒都想瘋了,他們如果知道你這胎是女兒,一旦孩子生下來,我們兩個一年能夠輪流抱到女兒一次就該偷笑了!不行,一定得走,東西也別收拾了,趁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現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