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凡,怎麼了?」雷羽懷擺好碗筷,注意到她還沒恢復精神,于是走向她,抬起她的下巴後才發現她的臉頰掛著兩行清淚。
慧凡眨了眨淚眼,哽咽地說︰「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道歉才好,都是我……我燒了那麼漂亮的房子,還害你們一家人沒地方住,我……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好了。」
當實習新娘第一天,她就把他家給燒了,他如果因此而趕她回家,她也無話可說。慧凡忐忑不安的心里,一直害怕他開口說出要「休」她的話。
雷羽懷看見她臉上的自責與恐懼﹐單薄的肩膀還微微顫抖著,別說他沒想過要罵她,就算有,光瞧她這副模樣,到嘴邊的話也會忍不住吞回去。他敞開臂膀,輕輕將惹人憐惜的淚人兒摟入懷里,拍拍她的背,溫柔地安慰她,「別哭,房子燒掉可以重建,不是什麼大事,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怪我嗎?」慧凡仰起淚濕的臉蛋。
「不會,我也有錯,沒有事先問你會不會做菜就讓你一個人在廚房里模索。只是……慧凡,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沒有學過烹任呢?」雷羽懷為她拭干淚水,眸底透著一抹不解地凝視她。
「我以為做菜很容易,只要學就會了嘛。」慧凡噘起嘴。
「你想照著食譜自己做?」雷羽懷認為這沒什麼,他在國外留學期間,也是一個人模索著學烹任。只是還沒學到便先把房子給燒了,這實在就有點離譜了。
「食譜是什麼東西?」慧凡一臉茫然地反問他。
她既然能夠只為了煮糖醋魚就燒掉房子,不知道有食譜這東西,其實也不用太驚訝。只是雷羽懷仍愣了十秒鐘才消化完這則訊息。
「食譜是教人做菜的書籍,也有錄影帶,你不知道嗎?」雷羽懷開始懷疑,她以前過的是什麼生活。現代居然還有人不知道食譜是做什麼用的?﹗
慧凡搖搖頭,「學校又沒教,如果有教,那肯定是趁我請假的時候偷教的,否則我一定知道。」
雷羽懷笑出聲。「看來你一定是個時常請假的學生。」他語帶雙關地揶揄她。
沒想到慧凡竟然點頭,「我是真的時常請假。我自己也不想,可是無緣無故就闖了好多禍。有一次我看到班上同學在走廊上揮球棒,差點就要揮到同學,我心一急就上前把他推開,結果你知道怎樣嗎?」
「你被球棒打到了?」
「只對了一半,那支球棒打到我後斷成兩截,但我一點事也沒有,可是被我推開的同學卻撞上玻璃窗,頭上縫了十幾針。」慧凡嘆了一口氣,兩只小手「擱」在他的腰上。
雷羽懷驚愕地張大口,表情寫著︰被球棒打到會沒事?﹗
慧凡瞥了他一眼後說︰「那天是愚人節,那支球棒是用保麗龍做來嚇唬人的,後來我很內疚,請了好幾天假照顧那位受傷的同學。」
「這是你時常請假的原因?只是一次意外事故而已吧?」
「是其中的一次意外事故,這還是比較輕微的,更嚴重的像是化學爐時摔破玻璃杯,玻璃碎片飛濺到同學眼楮里;丟鉛球時因為手滑,結果排在我後面的同學被我砸到腳。還有一次更丟臉,我好心牽一個老太太過馬路,走到路中間,前面一個路人皮夾掉了﹐我撿起來追上去還給他,後來燈號變了,被我留在路中央的老太太嚇得心髒病按發,送去醫院急救。其他還有把洗毛筆的水潑到老師身上、走路跌倒卻把前面的人推下樓梯、削鉛筆時小刀飛出去刮傷女老師的臉等等,一大堆的意外事故,數也數不完。」
慧凡側著臉靠在雷羽懷的胸膛上,兩只擺在他腰上的小手不知何時已經滑到他背後,摟抱著他。她整副嬌軀只隔了兩層薄薄的衣服與他的身體帖合著。她的事跡實在太「精采」了,以致雷羽懷忽略了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摟著她的腰,心里很同情她,「發生這麼多事,你一定過得很不快樂吧?」
雷羽懷想像著她周遭的人紛紛走避、遠離她,甚至唾罵、嘲笑她的畫面,心里竟然有一絲疼痛。
「不會呀,我一點也沒有不快樂,只是每次發生事情時,我總要難過好幾天才會恢復。」慧凡老實地說。
她不知道雷羽懷心里想的,否則一定會告訴他,沒有人避開她或者欺負她,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知道她很「不安全」,但還是喜歡接近她,與她做朋友。尤其因為她而受傷的人,更是容易和她成為好朋友;也因此,好多男同學都希望能成為「受害人」。
雷羽懷一心認為她是強顏歡笑,同情更加轉為疼惜,雙手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目的只是想安慰她。
慧凡卻因為他的動作而欣喜,心頭溢滿甜蜜的滋味。
雷羽懷這時才察覺兩人親密的舉止,但怕傷害她,也就不好馬上推開她。
他的手模到她濕漉漉的發絲,藉故道︰「慧凡,頭發沒吹干容易著涼,我房里有吹風機,我去拿。」
慧凡感覺到他的聲音略微沙啞,莫名地聳聳肩,跟在他身後,同時告訴他,「你不要拿了,我不喜歡用吹風機,頭發長,每次都要吹好久,讓它自然干就好了。」
「不行,你坐好,我來幫你。」雷羽懷從床邊櫃子里拿出吹風機,手指向一張椅子,視線落在別處。
慧凡乖乖地坐下來,讓雷羽懷幫她吹干頭發。她的頭發雖然湯過,卷度卻很自然,而且她的發絲細又柔軟,模起來很舒服。雷羽懷將她的頭發吹到完全干後,手才離開它。
「謝謝你。」慧凡看著他收好吹風機。
「好了,去吃飯吧。」雷羽懷走出房間,始終沒有瞄她一下。
慧凡還是坐著,沒有站起來。雷羽懷走出去後發覺她沒跟上,又折回來,「慧凡,你怎麼不出去吃飯?」
慧凡盯著他看了好久。果然,他一直在避免讓自己的視線接觸到她,就連現在跟她說話,眼楮也是看著別處。她原本以為是她的錯覺﹐現在知道不是。
「羽懷,你為什麼不看著我?」慧凡開口直問。
雷羽懷沉默了半晌,才把視線由別處移到她臉上。「不為什麼,我現在不是看著你了嗎?」
「可是剛才沒有。」慧凡不明白他為什麼看起來好像很不自在,是因為她的關系嗎?他雖然沒有責怪她燒掉房子,可也沒說要讓她留下來呀,或許他是不好意思開口趕她,也可能他正在想著怎麼開口……想到這里,慧凡的心情也下沉了,頓時拉住他的手臂,著急地問︰「羽懷,你會趕我回去嗎?」
雷羽懷一時還不能夠接受她突然轉變的話題,愣了一下才說︰「你想回去嗎?」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住。」慧凡連忙搖頭。
听起來似乎很曖昧,但是雷羽懷寧願把它想成是慧凡一時心急說錯了話,應該是「你們」才對,只因為他的家人不在,她才會說成「你」。她不是才因為心急而把酒當成水拿來滅火嗎?那麼一時心急說錯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似乎只要發生在慧凡身上,大事都可以變成小事。雷羽懷突然心有所感。
「你不想回去,就住下來,我不會趕你回去。」他清楚地表明。
「你……真的不會因為火燒房子的事而趕我走?」慧凡仰起小臉蛋凝望他。
「你還在擔心這件事?」雷羽懷的心抽疼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撫模她的粉頰,凝視她憂慮的眸子說︰「我說過人平安最重要,記得嗎?只要你沒事就好了,別再去想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