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芸菁並沒有為此感到欣慰、喜悅,「念威,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名字的由來嗎?以前你總是說念威這名字陽剛氣太重了,好象男孩子。」
「是啊,以前你們一直不肯告訴我,我怎麼也想不透。」
魏芸菁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個因為我而死去的男人,他叫陸廷威,你的名字是為了紀念他而取的。」
「原來您是為了紀念他,才給我取這個名字,念威……記念廷威。我不知道我的名字背後竟有一段如此淒美的愛情故事。」她知道,從今以後她會珍惜她的名字。
「紀念廷威……念威……每一次喚你的名字,就會讓我想起自己曾經是個自私自利的虛榮女人,親手害死了對我有滿滿恩情、愛情的陸廷威。這個名字,是我給自己的懲罰……懲罰一個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剝奪她生育能力的活該女人。」
「媽,你在說什底?我不懂。」不懂!不懂!不想懂……
「不懂——你騙我,為什麼要騙我……我不听,不要再說……」念威在床上不停搖著頭,緊緊捂住耳朵,希望能夠甩掉一直干擾她心房的聲音,但是沒有用,它還是繼續灌入耳中,而且聲音愈來愈大……
「不!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我不要听,放開我,不要——」念威大叫,猛地坐起身,她緊抱著顫抖的身子,好一會才停止打顫,逐漸回復神智。
她環視黑暗的四周,才知道自己又作夢了,已經好久不曾再作的夢,她動作遲緩地伸手拭去臉上的淚。
喉嚨好干,她走下床打開壁燈,然後到隔壁為夏宇拉好被子。看著他熟睡的純真模樣,念威微微勾起微笑。她一向喜歡小孩,尤其夏宇又是陸楓的兒子,更讓她多了幾分疼愛,她彎身在他頰上親了一下,才到樓下找水喝。
現在是半夜兩點多,夜深人靜,這麼大一間房子,只點了微暗的燈光,著實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她從廚房冰箱里拿出礦泉水,就近在一張椅子里坐下來倒水喝。
前天晚上她令陸遠軒不高興地在她面前甩上門後,昨日早上起來,彼此都顯得有些尷尬,幸好兩個人都可以若無其事地當作沒有事情發生,一天下來處得還算愉快。但就是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她對于他打算如何「處置」她,一點也不清楚。
如果他打算誘惑她,等她愛上他後再拋棄她,就像他以為她母親故意對他父親做的事一樣,那麼她可能會辜負佳嵐為她準備「安全裝」的好意了。
第五章
山上的空氣聞起來總是特別清新,甜美的早晨,除了啾啾的鳥叫聲,一向安靜的陸家別墅,此刻傳來小孩子的笑聲……
不,不止,還有一個聲音,那個聲音總是那麼柔美而悅耳,總是在誘惑他。他不舍得張開眼楮,深怕這一醒,就再也听不到那輕音柔語。
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唇邊帶著滿足的笑意,仔細傾听,想到昨天依麗突然打電話來,傳真一些非他親自處理不可的急件,讓他忙到近凌晨才睡,不禁嘆口氣,希望別再有什麼突發狀況,他寧可少進點帳,也不要公司的一些瑣事干擾他期待多年的復仇計劃……倏地,陸遠軒睜開眼!
他差點忘記此行的目的。
這幾天來她一直陪著夏宇,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內,如果他再不積極地采取主動,恐怕不止他的「花名」保不住,計劃也跟著泡湯了。
他走出陽台,果然看見夏宇和她在後院的草地上嬉戲,只是看到的畫面令他有些意想不到,他饒富興味地看著這一幕,然後慢慢走下台階,接近他們。
「夏宇,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別跑太遠,要不然我就不玩了哦。」念威用手帕蒙住眼楮,雙手開始在黑暗中模索,搜尋夏宇。
雖然明知自己走在一片寬廣的草地上,但因為少了視覺,她還是不敢走得太快。
「嘻,哈哈——威阿姨,你好笨哦,都抓不到我,羞羞臉,我要告訴舅舅。」夏宇一邊繞著她打轉,一邊得意地嘲笑她。
听到他提起陸遠軒,念威突然停住,她可不希望夏宇把她現在這副糗模樣說給陸遠軒知道。
接著,她靈機一動;想到了以靜制動的好辦法。于是她保持原姿勢,準備來個「守株待兔」。
夏宇見她不動,便自行走近她,這時候陸遠軒靠過去拍拍他的頭,然後在他開口喊出「舅」之前,先捂住他的口,舉起一根手指按在唇上,示意他別開口。
夏宇看了念威一眼,很聰明地馬上意會過來,陸遠軒放開手,他隨即無聲地咧開嘴直笑。
陸遠軒蹲下來和夏宇交換早安吻,跟著和他咬起耳朵來。
隨後,在念威開始覺得不對勁之前,夏宇走到念威身旁,由他舅舅的身後探出頭來喊︰「威阿姨,我在這里,你來抓我呀!」
听音辨位,念威唇角蕩漾起燦爛的笑容,朝夏宇出聲的方向撲過去。「抓到你了!」
兩個人雙雙跌到草地上,伴隨而來的是夏宇在一旁清亮的笑聲。
奇怪,不是夏宇,這是誰?念威疑惑地伸手模模她抱住的人,結實的胸膛——是男人!念威的手像被燙著了一般,很快地收回來,倒抽了口氣。
陸遠軒緊緊圈住她不盈一握的細腰,將軟玉溫香抱在懷中,嘴角揚起賊忒兮兮的笑容。
「好香,你擦香水嗎?」他低沉的聲音靠近她耳邊說道。
「是你,放開我。」念威頓時雙頰滾燙,又羞又氣地推著他箝制的手臂,結果徒勞無功,她被他鎖抱得死死的,壓在他身上動彈不得。
「你自己撲上來壓著我,怎麼反倒教我放開你?」陸遠軒說得好無辜,雙手則在她背部不安分地撫模起來。
「你……你在干什麼?」念威急急忙忙扯下蒙眼的手帕瞪著他。
陸遠軒漸漸收起笑容,神情轉為專注地凝視她的眼楮,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拿下眼鏡,他從來不知道她有一雙秋水瞳眸,明亮而且充滿靈氣,雖然此時正含怒瞪著他,還是沒有稍減它的美麗,反而更增添耀人的光芒,炫惑他的心。
念威接觸到他炯然、灼熱的目光,很快地別開頭。
陸遠軒怔忡了一下,如大夢初醒般,為自己居然被她吸引而心驚,像拋開燙手山芋似的,粗魯地推開她站起身,動作快得讓念威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莫名地就被丟在草地上。
念威不解地抬眼投向他,然後,她看到他眼中的憤怒與不屑,猶如她是只毒蠍子,使他急于遠離走避的表情在他臉上一覽無遺。她的心頓時像被尖銳的東西狠狠刺中般的疼痛。
「威阿姨……」夏宇似乎察覺到彌漫在他們之間的詭異氣氛,漸漸止住笑容,轉為迷惘。
念威緩緩站起來,強忍住迅速盈眶的熱淚,轉身跑開,她必須是自己一個人,不能在他面前掉淚,絕不能!
「威阿姨?威阿姨!」夏宇追著她跑了幾步,而後停住,他轉身望向陸遠軒,然後路過來搖晃他的手,著急地問︰「舅,威阿姨生氣了是不是?她是不是不喜歡我們捉弄她?」
陸遠軒彎身抱起他,看著念威跑走的方向,神色深沉而疑惑,似乎也不明白她是否為他們捉弄她而生氣。
「舅,是不是呢?」夏宇見他不說話,又問了一遍。
「可能是她不喜歡我們開的玩笑吧!」陸遠軒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那……我們得快點跟威阿姨道歉才行。」夏宇徑自認真地說,然後等著陸遠軒抱他去找念威,結果陸遠軒定定地站著,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