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詩坐在飯桌前,氣憤地夾起花生,瞪視花生,每送一顆到嘴便咒罵一句,彷佛跟花生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寅月走進到飯廳,正好見到她這副有趣的模樣。
「小施,怎麼,你不喜歡吃花生嗎?」
若說是不喜歡,偏又只吃花生,其他的菜和碗的粥,她根本未動一下,這又說不過去。
「寅月姊姊,早安。」佑詩皮笑肉不笑地說。
「小施,你怎麼了,是不是早餐不合你口味?」
「不,好極了。」佑詩勉強吃了一口粥。
寅月狐疑地瞥她一眼,四周掃視一下。「咦,怎麼只有你?少爺和羅公子還沒有起來嗎?」
不提還好,一提她又一肚子怨氣。「管他呢!寅月姊姊,我們先吃吧。」吃飽就把早餐全倒掉,讓羅寒皓餓昏算了!佑詩賭氣地想。
奇怪,雖然還沒付諸行動,光是想,她的氣已經消了一半,嗯……此招可行。她做微一笑。
「寅月姊姊,你快坐下來吃吧!粥涼了就不好吃了。」
寅月看著她頓時綻開的笑顏,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個有著一雙靈活大眼的女孩,這會兒眸底閃爍的光芒代表什麼意思?
***
懊死!他怎麼會上了她的當!
這個該死的小魔女,竟敢用這種招數整他!
包該死的是,他居然輕易相信她說什麼「大人不計小人過」、「兄弟吵嘴平常事」、「不用放在心上」、「毋需掛懷」之類的「甜言蜜語」!
虧他堂堂是毒醫神人最得意且是唯一的弟子,竟然烏龍到碗被下了他獨創且精心調配的辣藥還不知不覺,吃得津津有味。
都是她!她該死的沭美笑容害他「食不知味」。她迷人的大眼眨呀眨的,迷亂他的心,害他真以為她「原諒了他」。該死!她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她「原諒他」?
現在他才想到,他根本沒說錯話,為什麼要她原諒?
「小惡魔,別讓我逮到,否則看我怎麼修理你!」
羅寒皓滿臉通紅,眼淚不時滴下,他除了猛灌開水外,也別無他法。
他獨創的辣藥,神奇之處就在於能讓人吃時不知辣,半晌過後,才熱辣難當,恨不能乾脆浸在冰水冰死算了。
「羅兄,你沒解藥嗎?」晏庭筠唯有投遞給他同情的目光,還有吩咐僕人不斷供應他開水,除此之外,他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根本沒想過要配解藥。」羅寒皓眉頭糾結著。
吃不死人的辣藥頂多只有半天的藥效,他整人向來看對象,怎麼也想不到會有「自食惡果」的一天。
懊死!可惡的小施,究竟是什麼時候模走他身上的辣藥的?可惡,別讓他逮著她!
***
「什麼時候?」佑詩重復寅月的問話,略微頓了頓,得意洋洋且故作神秘地說︰「佛曰︰不可說。」
寅月遺憾地嘆了口氣。她真的很好奇小施是如何在羅寒皓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又是在何時何地取走他身上的藥,並且讓他吃下?
這實在太神奇了!
「小施,透露點嘛!」
「不可說、不可說。」佑詩一逕搖著頭,堅決不透露。
人整了,氣也消了,這會兒她反倒擔心羅寒皓會不會讓他自己的辣藥給辣死了,到時候誰陪她游山玩水、行走江湖,誰當她的靠山,誰來治療她的胃疾?
包重要的是,還有誰能讓她愛上?活了十七個年頭,她好不容易才踫上一個真愛,他萬一辣死了,她怎麼辦?陪他赴黃泉?開玩笑,這麼一來,她豈不應驗了「紅顏禍水」、「紅顏薄命」這兩句話?
寅月瞧她突然愁上眉梢,取笑道︰「怎麼?現在後悔下手太重了?何不去看看他?」
「寅月姊姊,你別開玩笑了,叫我現在去看他?」她一臉恐怖的表情,朝前面的池塘瞥了一眼。「你別拉我,我情願跳水,讓魚給吃了算了。」
寅月讓她的話給逗笑了。「你呀,做事情從來不考慮後果。」想她救她時不也是如此?
「唉!反正做都做了,現在再說什麼也是多餘。管他呢!頂多我等他消了氣再去看他,賠一句不是就是了。」佑詩聳聳肩。她的個性就是如此──何必想太多呢?
***
一整天,她憑著機靈的腦袋,巧妙的躲過了羅寒皓。
這會兒,她躺在一間僻靜的客房,原應揚起唇角佩服自己的聰明機智,不料,反倒愁眉苦臉,哀聲連連。
「哎喲!胃好痛呀!痛死我了!」
一定是她晚餐吃得太匆忙了。
現在怎麼辦?她的清胃丸吃完了,凌晨時分,藥鋪早已關門,她上哪兒求救去?
一整天找不到她的蹤影,羅寒皓怒氣高漲,哪睡得著覺?晏庭筠向他保證,她絕對沒有離開行館,偏偏晏家行館佔地廣闊,他走遍了也找不到她。
突然,一聲小小的哀嘆引起他的注意,他豎耳傾听,慢慢靠近聲音來源,然後停在一扇門前。
是她!
他很確定,大力推開房門,跨步進去。
丙然,她躺在床上。
「總算讓我找到了!你這個調皮的害人精,看我怎麼處罰你。」他得意地揚起唇角,掀開棉被。
佑詩被他嚇了一跳。「哇啊!這麼晚了,你想嚇死人呀!」
「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他揶揄地說。
「好極了,你這只討厭鬼,還不快快離開人間,回陰朝地府去!」她乘機罵道,半坐起身,盤起雙腿,手護著胃,眉頭糾結著。
「膽子不小,我還沒處罰你的惡作劇,你倒反過來罵我。看來你根本沒有為自己的不當行為反省。」他佯裝一臉凶相地逼近她。
佑詩可沒有心情再跟他斗下去,她的胃快疼死了。她俯身一趴,臉埋入棉被。
可惡!她這是什麼態度?竟敢不甩他?在他找了她一整天,甚至放棄睡眠,充當晏家行館的巡夜員的時候,她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悻度。
「小施,你給我起來!」他生氣地命令,粗魯地抓她的手臂拉起她。
她已經疼得五官全擠在一塊了,給他這麼一拉,幾乎疼得要了她的命。她氣極了,將疼痛、怒氣全化為力量,用力捶在他的胸膛上。
「你這王八蛋!混帳!我跟你拚了!」
「住手,我還沒找你算帳,你竟敢打我?」
他抓住她的手,她不停扭動。
「放開我,你這王八蛋,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你在胡說什麼,還不快停止!」他緊緊扣住她。
佑詩仍不斷掙扎著,終於,她沒了力氣,喘著氣,怒瞪著他。
他大氣沒喘一聲,呼吸也沒亂過,可見,制伏她根本用不了他多少力氣。
「認輸了?只要你乖乖道歉,保證以後不再犯,我可以考慮……」
他話還沒說完,佑詩已經支持不住,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臉埋入他的胸膛。
「該死的!小施,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羅寒皓輕輕推開她,抬高她的下巴,這才發現她一臉蒼白,神色痛苦。
「小施,你哪不舒服?」他關切地問,語氣緊張。
佑詩緊閉著雙眸,勉強說了句︰「胃……痛。」
他愣了一下,二話不說便抱起她,走出客房。
「帶我……去哪?」佑詩喃喃地問。
「回我房配藥。你別說話,一會兒吃了藥就不痛了。」他的聲音變得輕柔。
佑詩微微揚起唇角,痛苦的神情緩和了些,他的話給了她極大的安撫作用。
羅寒皓的步伐大又穩,穿過一座園、一長廊,回到他房。他小心地放下她,為她蓋好棉被,拉起她的手為她把脈。他的神情專注而嚴肅,一掃平日吊兒郎當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