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晏氏一門下一任龍頭老大,此去是磨練,也是家族對他的考驗,要讓所有人服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成就一番作為。
對晏庭筠來說,成功擴展南方事業,那簡直易如反掌,但在此之前,他與月兒的事必須先辦妥。
「娶月兒?她是誰?哪一家名門閨秀?」晏老夫人故作茫然。
「女乃女乃,月兒是我和爹十五年前從江南帶回來的女孩。」晏庭筠解釋。
「那個身世不明的姑娘?」晏老太爺皺起眉頭。
「爺爺,月兒並非身世不明,只因寅姨一直未能恢復記憶,所以……」
「她一日不恢復記憶,她的女兒就是身世不明的孩子!萬一她出身雜戶、奴隸之家,你該明白,你們身分懸殊,門戶不當,不能匹配。」晏老太爺斬釘截鐵地說。
「公公,如嫣絕非雜戶出身,她的談吐、舉止高貴而優雅,琴棋書書樣樣不遜于媳婦,若非系出名門,該也是書香之家。」白玉蓮一旁說道。
「玉連說得是。爹,當年庭筠發現寅夫人時,她的裝扮就像個貴婦人。這幾年我一直派人在江南查訪,可惜毫無進展,無法證明。」晏關山遺憾地說。
眼看兒子、媳婦皆贊同這門親事,晏老太爺也非頑固之人,正當他準備同意之際,晏老夫人開口了。
「庭筠,你可以先納她為妾,改日,女乃女乃再幫你挑個門戶相當的對象做妳的正室。」
「女乃女乃,今生除了月兒,我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我不要月兒受一絲委屈。」晏庭筠的語氣溫和卻堅定。
晏老夫人一怔,想不到他用情如此之深,當下便改變語氣,含笑道︰「看來這位喚月兒的小泵娘,一定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雖在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她卻故意假裝沒有印象。
「不瞞女乃女乃,月兒的確靈秀嫻美。打小,我便教養她成為閨閣淑女。現在的月兒,絕不遜于名門閨秀。」晏庭筠不疾不徐,沒有得意的神情,彷佛他教月兒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教她?!」晏老夫人非常驚訝。
晏老太爺也同樣是一副驚訝的神情,他明白他這唯一的孫兒生就不凡,成熟得令人驚嘆,但是,自己培養新娘?也未免太過于早熟了吧!
「爺爺、女乃女乃應該信得過我吧?」
「庭筠,你當真要娶月兒為妻?」她可是決計不會同意的,她要破壞!
「是的,女乃女乃。」
「你作的決定,我們當然不會反對。」晏老夫人笑道,心里已想到一個延緩之計。
「謝謝女乃女乃。」說實話,他一向認為女乃女乃會反對,因為她出身名門世家,非常尊崇傳統規範,並且嚴守。
「不過,只怕親族們有話要說了。」晏老夫人說。
婚禮者,將合二姓之好。歷來,婚姻即是家族的事,而非個人的事。這時代的婚姻所顯示的是舊家族的擴大,而非新家庭的成立,晏庭筠身為晏氏一門未來統帥,親族們對于他的婚配對象的身世背景自然特別重視。
這也是晏庭筠必須打通的第二道關卡。
「能得爺爺、女乃女乃支持,相信家族裹沒有人會反對才是。」他是做如此想的。
「只怕眾人是敢怒不敢言。月兒若成為你的媳婦,必須面對的可是一大家族的人,如果親人們不能接受她,背地里對她冷嘲熱諷,或者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欺侮她,庭筠,這都不是你樂見的情形吧?」晏老夫人和藹的說了一番「深謀遠慮」的話。
晏庭筠聞言,頓時眉頭糾結。
晏老夫人瞥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抹滿意的光芒,接著又說︰「你不妨先下江南,一方面,盡速擴展南方事業,讓親眾欽服;一方面,全力尋查月兒的親人。如此一來,相信對于你和月兒的婚事必定有所助益。」
晏關山點點頭,「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庭筠,你先下江南吧!」
暫緩婚事,晏庭筠並無意見,只是他不希望獨留月兒在長安。
對于他表示要帶月兒同行一事,晏老夫人當然大力反對了。
「絕對不可以!你想以什麼名目帶她同往?丫鬟、奴婢?如果她未來將會是妳的妻子,此時更不應該拋頭露面,落人話柄。更何況,成為你的妻子,多的是需要學習的地方,我打算趁我還有一點力氣,好好」教教「我未來的孫媳婦。」
晏老夫人這一番冠冕堂皇、義正辭嚴的話,不僅打消晏庭筠原先的想法,更獲得晏老太爺和晏關山的贊同。
白玉蓮雙眉微蹙。打從婆婆不反對這件婚事起,她心里便覺得不自在,她嫁進晏家也二十年有余了,明白婆婆之所以接納她,完全是看在她的出身背景上,這樣的婆婆會同意身世不明的月兒成為她的孫媳婦?
她總覺得不太對勁,但願是她多心才好。
☆☆☆
微風拂面,晚霞滿空。
原本笑口常開的寅月,如今在斜陽映照下卻是憂愁滿面,掛著兩行清淚。
「庭筠,我不要離開你,你別丟下我呀!」
面對著不停哀求他的月兒,晏庭筠的心糾結一團,疼惜不已。
「月兒,听話,別哭了。」
她搖搖頭,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庭筠,你走了我怎麼辦?從來……從來我們都不曾分開,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我們當然會一直在一起,相信我,月兒,我很快就回來,兩年……不,一年,等我一年,好嗎?」
「不要!一年好長好長,我不要!」
「月兒……」
「你以前最疼我的。」
「我永遠都是最疼妳的。」
「你以前任何事情都依我。」
「現在也是,我不會拒絕妳的任何要求。」
「你騙人!你都要拋下我走了。」她攀住他的頸項,埋首他胸膛哭泣。
「月兒,不是的,我只是暫時離開,等我辦完南方的事,我會立刻回來。月兒,乖,快別哭了好嗎?」他輕言輕語地哄她。
「如果你疼我、依我,那麼,別去,別去什麼南方,別離開我,即使是暫時,也都不要,好嗎?庭筠,我求求你。」她仰首哀憐地望著他。
她第一次低聲下氣的求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但是她不在乎,只要庭筠不離開她,她什麼都不在乎。
他幾乎要答應她的乞求了!
「月兒……別讓我為難,妳長大了不是嗎?大人是不會做無理的要求的。」
「那……我不長大了,你還是一喚我小月兒,我們不分開,你永遠陪我,好不好?」
「傻丫頭,別盡說些傻話了。我會盡快回來,妳听話,乖乖待在家里,嗯?」
「不,我有預感,你要永遠離開我了,如果你去南方,我們……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寅月抽抽噎噎地說。
「月兒,別胡說。」她認真的神情,令他深鎖眉頭。
「不是胡說,我真的有預感。庭筠,你相信我,別讓我們分開好嗎?」她很著急。
他擁住她。「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听女乃女乃的話,好好當一個乖女孩,別在她面前任性、使性子。明白嗎?」
她推開他。「我沒有使性子!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嘛,庭筠!」
他嘆了口氣。「月兒,我必須走。」
「你還是不相信我。」她輕聲說道。
她明白自己總是在他面前任性妄為,所以他不相信她,以為她又在使性子,只為了留住他。
但是,她沒有,這一次真的沒有!她有很強烈的預感他們會分開。
「月兒,答應我,要听女乃女乃的話,好嗎?」
「如果你要我听,我會听的。」寅月低喃。她知道沒有希望了,最後一次,當一個乖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