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祖父!?他一時無法置信地瞪大雙眼。
怎麼可能!?某方面而言,他的雙親算是被他的祖父逼死的!祖父一直反對有著八分之一中國血統的母親與父親的結合,以致母親在諸多的壓力下,抑郁而終,父親也因摯愛母親,而選擇與她一同長眠。
為此,他十分不諒解他的祖父。
「殿下,我會在這里待一個星期,等待您的答覆。」席•帕卡不疾不徐地說道。
「一個星期後我將前往埃及。」他斷然說道,無非是希望帕卡打退堂鼓。
「您真的願意讓席•狂厲來接位?」席•帕卡雖已垂垂老矣,但那透澈如水的雙眼,仍炯炯有神地看著悅卜群。
「我早已忘了那里的事。」他冷聲回應。
「請恕老奴直言,如果您真的忘了那里的事,您的答覆就不會是這樣。」
「席•帕卡!」他動怒了。
「我會等您的答覆。」席•帕卡再度彎腰,準備退出他的房間。
「沒有用的!一星期後,我會離開這里!」他提高聲量回應,彷佛這麼做,才能更堅定自己的決定。
走至門邊的席•帕卡回過身子,「也許會,也許不會,不論如何,您都可以打這支手機給我。」說罷,他拉開門扉,轉身離去。
悅卜群這才發現席•帕卡穿了一套美國人常穿的便裝,腳上還踏了雙便于行走的休閑鞋。
真是個細心的長者!席•帕卡一定了解他不願外人知道自己的身分,因此,穿慣長袍的他才會換裝遷就他。
唉……他該回去嗎?十年了,他仍無法原諒他的祖父嗎?
其實,當年發生的那憾事也不全然是祖父的錯,在那片沙漠地,除了阿拉真主,就屬男人可以頂天立地、支配一切。祖父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會產生根深柢固的父權觀念,也是理所當然。
某些方面來說,他可以說是像極了他的祖父,否則,他也不會在言語與行動中,對梅艷波的行為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度。
說到梅艷波,她現在做什麼?傷口好些了嗎?
思及此,他迅速著好衣褲,準備去探望她。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梅艷波握著病房窗前的長桿,做著抬腳的動作。
「噢——」一個用力過猛,她吃痛地低嚷。
這次意外讓她身體變得不夠靈活,但出國在即,她不能再耽誤時間。
她又將腳抬了上去,但每回抬到了至高點,她的眉心就不自覺地蹙了起來,但她仍咬牙撐過去。
病房的門在這時悄悄地被打開,悅卜群一探頭進去,立即怔住了。
他沒有想到受傷的梅艷波,竟然提前下床作韻律操!
此時,斜照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也映在她烏黑的長發及紅咚咚的臉龐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突然襲進胸口,他矜冷的目光不自覺地改變,難得的傾慕之光也隱隱閃現。
真是個美麗又勇敢的女人!
一直站在悅卜群身邊的蘿莉,立即捕捉到他對梅艷波贊許的目光,滿心的怨載如滾燙的水蒸氣般迅速往上冒,幾乎燙傷她的喉頭以及僅存的理智。
她不悅地哼了聲,提醒梅艷波他們的到來。
梅艷波聞聲,以為是護士送藥來了,她頭也不回地說︰「瑪麗,請將藥放在櫃子上,待會兒我會吃。還有,我想洗個澡,你能不能幫我再找一套換洗衣褲來?」
她一邊交代,一邊持續將自己的腿往上抬,疼痛已讓她的背脊泛起一陣冷涼。
「過度練習有時適得其反。」悅卜群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她痛苦地轉過身子,看見門外的人,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悅卜群走近她,拿了床邊的毛巾,遞給她,「擦干汗,免得著涼。」
接過毛巾的梅艷波心頭忽然注入一股暖流。他在關心她!?會嗎?還是他其實只是在關心工作?
「蘿莉,請醫生及護士過來一趟,順便多帶一套換洗衣服過來。」
始終沉默站在一旁的蘿莉又護又怒,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聲「是」,接著又瞪了梅艷波一眼,這才轉身離開病房。
「你怎麼會出車禍受傷?」他忽然問她。
對于梅艷波那天晚上的行蹤,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去和誰見面?
「騎車時不小心滑倒。」她不想告訴任何人有關母親的事。
「是因為氣某人乙而心神不寧,才會滑倒受傷的吧?」他冷哼了聲。
「你話中有話,什麼‘某人’?就算有‘某人’又如何?」
她心中的確是掛念著「某人」,但對方是她的母親。何況,當時她是為了閃躲跟蹤她的汽車,才會出車禍的!
這個臭男人,老是話中帶刺,一再暗示她是個出賣靈肉的女人,下地獄去啦!
她竟然毫不辯解就承認?真是不知恥!「為了他,你竟然連命也不要?不用大腦的花瓶!」
「悅卜群,你罵誰是花瓶?你這只沙豬!我和誰見面與你何千?你管得著嗎?」
「下次別讓我再听見你這麼批評我,否則休怪我不留情面。另外,你听好,你的一言一行我絕對管得著,雖然我根本不屑管。」
「我總有私生活吧!?」她氣得七竅生煙。
「私生活?這就是你的私生活換來的結果!」他指著她身上的幾處傷痕說道︰「將自己搞得傷痕累累,還差點送命。」指責的同時,他一時忘了是他的跟蹤才讓她受傷的。
「對不起。」梅艷波瞄了一眼傷口,自知理虧,只能彎腰道歉。
那晚她的確是心神不寧,才會弄得全身傷痕累累,這不僅嚴重影響到拍攝進度,而且有失模特兒專業。
見她開口認錯,悅卜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對于她夜半與人相會這件事,還是很介懷。
氣氛登時凝窒了起來,直至她開口打破沉默︰
「我們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這個問題得問你。」
她撤了撇唇,很無奈。
他說的是事實,她若沒有痊愈,去埃及只會成為全隊的負擔。
「我預計五天後我的身體便可達到比較好的狀況,如果你沒有意見,可以安排五天後前往埃及。」她應道。
他挑了挑眉,沒說話,又點了點頭,然後往回走。
「你去哪兒?」這個男人真不懂禮貌,離開不會說一聲嗎?
他的腳步登時打住,卻沒有回過身子,「好好休息,出發前我會通知你。」說罷,便拉開門離去。
什麼跟什麼嘛!為什麼他們之間的相處總似水火,每每弄得她精疲力盡!?
她用力以毛巾擊打著扶桿,突然想到母親,于是抓出手機,按下家中的電話——
「馬莉亞,我媽在做什麼?」
「她在休息。」
「那就不要吵醒她,麻煩你轉告她,我的傷勢無大礙,也許這幾天就會飛往埃及,臨行前我會再去看她。」
「不要來了,孩子。」阿曼達出乎她意料地接過電話,聲音還有剛剛才蘇醒的沙啞。
「媽,對不起,吵醒您了。」她的鼻頭突然有點酸。
「傻女兒,這輩子我昏睡了太久,也該醒了。」阿曼達一語雙關地說著。
「媽,我……我想見你。」她的聲音有了明顯的哽咽。
「孩子,你上次因為來我這里而受傷,我不希望你在出國之前,再受到任何傷害。回國之後,你再來看我吧!」
「媽,我……」
「你心里有事?」阿曼達暗喟了聲,「有事就在電話里說吧!我不想冒失去你的任何危險。」
「媽……」她欲言又止。
阿曼達在話筒的那端靜靜地候著,也不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