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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的獵物 第21頁

作者︰席晴

抓起電話,他毫不猶豫地撥著花惜人的手機號碼,「喂。」

「喂。」花惜人听見他的聲音先是一怔。

「我想,我們該找個時間聊聊。」仍是那種夾著薄冰的冷調。

「為什麼?」她現在的心情很復雜。母親的指控聲仍在她的心頭回蕩,這讓她實在很難平靜地面對這個男人。

「談我的父親、你的父親,還有我們。」他說。

「我們!?」她的心頭猛然一震,說不出是驚詫,還是震顫。

這段時間,他們總在無意間湊在一塊兒,卻又兜不攏,如今再加上一代的恩怨,他們哪還有未來可言?

「是的。」

「我看,不用了吧。我不想刺激我母親。」她勉強自己說出違心之論。其實,她也很想見他。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給她這麼大的吸引力,讓她擺蕩在得與失之間。

明明想漠視他,可是那英挺峻冷的身影,總不自覺地鑽了進來……

她對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感覺?

山口英夫見她不語,又想了想她的顧忌,意外地妥協,「好,這次依你。」

她怔住了。

他說什麼!?這次依她!?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懂得依人了?為什麼不再堅持?

如果他能一如以往地堅持,她也許會同意見面,那就可以進一步認識這個男人,及解析自己復雜的心情……

他為什麼不再堅持?

她的心思反而因他的讓步降至谷底,滿載的失望無法告訴對方,只能任沉甸甸的郁悶隱藏在心中。

「不過,這幾天你要多注意安全。」他不忘提醒道。

「哦。」原來他還是在乎她的。她的心口盈滿了暖意。

「晚安。」他覺得該收線了,雖然目的沒達成。

她卻喊住他︰「山口先生。」

「叫我英夫。」

「什麼?」

「英夫。」他道。

「哦——」她實在叫不出口。

「叫我英夫。」他堅持道。

「英夫先生。」她吸了口氣稱呼他,最後還是加上了先生二字。

「英夫!」他十分堅持。

她輕喟了聲,「英夫。」

他這才放過她,「你找我還有什麼事?」

「我,我——沒事。」這下子換她想掛電話,逃避現實。

「不準掛電話!」他不容她逃避,「說吧!不管你說什麼、問什麼,我都會回答你。」他再次打破自己對女人的原則。

「你!?」她簡直受寵若驚。

「說吧。」

「那你的女朋友不介意你——」她真想咬下自己的舌頭!

她干嘛問這個問題?這不正說明她在乎他和那個女人的事!?

他沒料到她會這麼問,心情沒來由地好。原來她在乎他,在乎他是否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他不疾不徐道︰「這問題需要時間解釋,等你想見我時,我再對你說明白。」

「哦,」她有些失望,誰叫她先說別見面,這下也怨不得他了。

「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沒了。」

「那晚安。」他說。

「晚安。」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收線後的山口英夫,再度望著窗外滿天的星光,仿佛為他倆的發展,預告著好兆頭。

但他得先解決安室全的問題,再好好和花惜人談談。

花惜人一早就听見醫生說母親的病情已穩定,可以選擇回家療養,或是送至一般療養院觀護。

有了上一次不愉快的經驗,她決定將母親帶回家,並請一名有經驗的護士看顧她老人家。

她準備結帳離開這家貴族醫院,可是當她瞥見帳單時,卻愣住了。

這里的收費比自己想像中的便宜,而且便宜很多,這不禁令她起疑。

她想,這一定是山口英夫向院方打過招呼,所以才能有如此優惠。

至於為何沒有代她償清所有帳款,她想,他一定模清楚她的個性,知道這麼做,她絕不會接受他這份「饋贈」。

但這份情她記住了!

回到家中,她立刻扶母親到房間休息,多日來一直鮮少開口的花月明,突然喊住她︰「惜人,我很好,不用扶我。到我梳妝台右下方的抽屜,將那封『給愛妻——月明』的信給我。」

她不明白母親這一刻,為何顯得如此清醒?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做。

「去啊!」花月明再次說道。

「是的,媽。」她又看了母親一眼,滿心疑惑。

「看什麼呢?孩子,快去拿呀!」花月明平靜的就像一個完全沒有患病的人。

「哦。」花惜人終於依母親的意思,將信件取來。

花月明坐在搖椅上,望著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女兒,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問了句︰「你今年幾歲了?」

花惜人的心再度沉入谷底,這表示母親的病仍然沒有預期中的好,雖然鎮定劑已退,但大腦還未恢復到最好的狀況。

花月明微笑著,「坐到我的身邊來吧,不管你幾歲,都是我最愛的女兒,我病的這幾年,拖累你了。」

「不,一點兒都不,你教導我及留給我的一切,都足夠我們母女過一輩子。只是不能見你享清福,我的心里有些難過。」

花月明望向牆壁上那張田中敏郎的遺照,站了起來,緩緩走近它,「你知道我很愛你的父親,」

「嗯。」她當然知道。

「我無法忍受他離開我,尤其是在那樣的一個理由下。」花月明模著他的遺照,淚水迅速擠至眼眶。

「媽,你想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她抓著父親給母親的信,彷佛知道這封信將是關鍵。

花月明忍下淚,折回原處,「孩子,坐下來吧,我們該好好談了。否則我怕要是有一天,我又——」

「媽,不準你再離開我!我已經失去爸爸了,不希望再失去你!」她哽咽地喊道。

「傻孩子,別哭。你父親走後,我才明白,每個人都將一個人生活,沒有誰是誰永遠的依靠。」

「媽——」她的心再次被撞擊。

母親這話說的一點兒也沒錯。這些年,她已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意義。

「把信打開吧。」花月明說道。

「可是這是爸寫給你的。」她猶豫道。

「沒錯,但也該是讓你明白真相的時刻了,念吧。」

花惜人緩緩打開信封,抽出了幾張標準信紙。一見這信紙,父親昔日的影像立刻浮現出來。

這就是她的父親,總是一板一眼,正直不阿。

可是當她開始閱讀此信時,這些曾經剛直的形象,卻逐一地破滅——

「月明︰

我的愛妻,你與惜人是我這生最愛,也最放心不下的人。但我卻做了件不可原諒的事,所以必須以死謝罪!

我不想說是為了給你及孩子有更好的環境,而與黑道勾結,但事實上,數年前我就已經開始收受賄賂,受賄的對象正是日本第一大幫——山口幫。

山口烈焰是個極為精明的人,行賄的錢全由一個叫安室全的人轉交,所以完全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是山口幫做的。更令人泄氣的是,局內許多高層幾乎被該組織收攏,即使我想扳倒山口幫,也力不從心,除非踩著長官與弟兄的背脊走過!

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其實,我亦可以當場拒絕安室全那家伙,可是他以你倆的生命安全威脅我。盡避我身為警官,但仍有力有未逮之處。他那種人就像豺狼,讓人防不勝防,這也是我妥協的原因之一。

我並不恨山口烈焰這個人,良心說,我們照過幾次面,他也算是極道中的義氣之輩,但弟子眾多,不免難以管理,所以我懷疑,安室全這小子是以自己的方式威脅我,以便達成山口烈焰交代的事!

但最該自責的不是他人,而是我自己。因此,當安室全威脅我若不繼續收賄,將舉發我時,我只好選擇以死保全最後的一點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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