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白雪當時以為他只是個窮苦的留學生。
兩人分手後,他對女人不再信任,卻也不曾借酒澆愁或自殘。因為她不配,也不值得他為她這麼做!
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攻讀完博士學位,立刻打道回府,父親也在他回去的一年後辭世,他則正式成為山口幫的接班人。
雖然他住在偌大的屋宇中,有僕人服侍、保鑣在側,花園的花草四季繽紛燦爛,但似乎與他完全沒有關系,唯一讓他牽掛的,只有當初要他遠離是非之地的母親。
如今看到這麼一棟小屋宇,微弱的燈光閃現的是小康家庭的難得溫暖,就像貧家的孩子,終於可以在花火節看見滿天煙火的喜悅,而身邊的嬌小人兒亦如手中的仙女棒,閃著金光,照亮了他曾經失去的信賴與對愛的動力。
突然間,他好想將這個女人拉進自己的胸膛,狂烈地吻她,直到彼此喘不過氣。
他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瘋狂念頭,給嚇了一跳。
他以為他的愛與情已死,再也不可能對任何一個女人動心,可是她花惜人卻悄悄推倒他已封死的心牆。
他會因她的話或怒或喜,會因她的健康或憂或急,甚至連她小窩的燈光,也可不費吹灰之力照進他黑暗了許久的心靈深處。
看著她的背影,他感到這個嬌小卻個性堅強的女孩,的確與眾不同。
於是他決定進她的屋子,一探究竟。
他想了解自己究竟是一時的迷惑,還是另一個春天的來臨。同時也看看她到底是蒔蘿,還是豬籠草。
「我送你進去。」山口英夫收起復雜的心情,望著疲憊的花惜人。
這一路上她幾乎不曾真正的休息過,連黑眼圈都冒了出來。
他很想平撫她的疲憊,但手才輕輕一揚,就立刻又放了下來,因為他仍在抗拒她對自己的影響。
花惜人當然不知道他復雜的心緒,再一次听見他固執己見的說法,她本想反駁,最後還是作罷。因為這一路上,山口英夫總是命令她做這、做那,盡避她一再反抗、激辯,最後的贏家還是他。
唉!爭,只怕是再一次的心力交瘁。
一連多天的過招,她知道山口英夫是個極難妥協的人,要他讓步好比六月雪,但她可也不想讓一個男人就這麼登堂入室!
或許她可以試著以禮相待,再不就淡漠以對,藉此驅離他或是阻止他不該有的霸道行為。
她決定先采取疏離而不失禮的方法,杜絕他踏入她的世界!
「山口先生,非常謝謝你這一路上的照顧,」她向他行了個九十度的躬,又繼續說道︰「但我是一個單身女子,不方便請你入內,也希望你送至此即可。」
山口英夫看穿她的伎倆,刻意漠視她的冷淡,仍決心一探究竟。
「不客氣,我堅持送你進屋。」他語氣平淡,但仍夾著不容錯辯的堅定。
「山口先生,你——」她用力吸了口氣,思忖現在該以什麼方式趕走他,卻被他的下個動作所打斷。
「鑰匙給我。」他已伸出手。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生氣了!「你總是這麼為所欲為嗎?」
「你現在很虛弱,我不想和你爭,鑰匙交給我。」他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既不惱也不怒,只是一意地命令她。
她突然用皮包砸向他的大手,「你這個霸道的壞東西!」
她這個動作,看在不遠處的青焰等人眼中,直替她捏了把冷汗,因為此舉可是犯了少主的大忌。
但山口英夫什麼也沒有做,僅是抓過她的皮包,拿出鑰匙打開門,半推半拉地將花惜人拉進了屋內,同時也將保鑣們鎖在門外。
他知道她氣自己的霸氣,卻又因為拗不過自己,只好以皮包砸向自己。而她出氣的同時,也是妥協,因此,他又何必與她計較?
他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熟悉自在地打開室內的燈光。他看見了單身女郎細膩的一面,一桌一椅、一杯一碗都有各式的花朵裝飾,窗台上也栽植了各種的花朵,就連窗簾的流蘇都是以一朵朵的花串起來。
他就像是走進了花團錦簇的世界里,剎那間,他剛硬冷漠的心軟化了。
她是蒔蘿!是蒔蘿吧?
是!是蒔蘿!
「你已經送我進來了,可以走了吧?」她索性下達逐客令。
「你討厭我?」
她怔住,沒想到他會問得如此直接。
她真的那麼討厭他嗎?
是嗎?
她不斷地自問,卻找不到肯定的答案。
「你的冰箱有水嗎?我渴了。」他雖然這麼問,卻自己拉開冰箱,為彼此都倒了水。
花惜人從他的手上接過水杯,心情突然變得好復雜。
他怎麼可能為女人服務!?怎麼會?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其實他也弄不懂自己為什麼特別禮遇她,但他不願深入這個問題。
也許是怕這個問題背後的答案,令他難以面對。
久久之後,花惜人才回神,「我只喝溫開水。」匆匆走到熱水瓶處加了熱水,「你要加點嗎?」她像只是找話說似的。
「不用。」他啜了口冰水。
其實他不愛喝白開水,只喝茶,而且是上好的茶。喝水,不過是緩和氣氛的藉口。
一口飲盡杯中的冰水後,火熱的思緒也在這時降溫,放下杯子,他說道︰「你早點休息,待會兒我會讓我家的家庭醫師,再來替你診治一下,另外,也會找個女僕為你打點這些天的生活起居。」話畢,就往門邊走去。
她卻喊住他︰「你不需要這麼做的。」
「需不需要由我判斷。」他沒有回過頭看她。
「可是你這麼做會打擾我的生活。」她直接說出她的顧忌。
「你昏倒在我面前時,就已經打擾到我的生活。現在不過是扯平。」
這是什麼理論!?「但你可以視而不見啊。」
「可惜我雙目犀利、頭腦清醒。」他仍不動怒。
「你到底求什麼?」她大膽地追問。他為什麼這麼堅持?
他的心霍然鼓噪著,但高挺的身軀卻一動也不動。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說︰「為了我的母親。」
她的心頓時有些失落。
但為了不讓他看出異樣,她故意說道︰「謝謝你的提示,我會好好照顧令堂的花圃,倒是你別一再往這里跑,免得你的女友誤會。」
女友誤會?她是說白雪嗎?
他轉過身子,似笑非笑地問︰「我不怕,你怕什麼?」
「我才不怕呢!」她挺直了背脊,試圖說服彼此。
「那不就結了?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何懼之有?難道你對我有不一樣的想法?」
「嫉妒」二字立刻刮進花惜人的心口。難道在她潛意識里,真的嫉妒那個白皙勝雪的白雪?
心慌意亂的她咬了咬下唇,再度逃避現實,「你想太多了,山口先生,我累了,你請回吧。」
她的逃避卻觸怒了他,「最好是我想太多。不要愛上我,我不會讓任何女人冠上我的姓氏。」
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她在心中自問︰為什麼他要這麼說?
她從不奢望嫁入豪門之家,更別說還是有著極道背景的家庭。
她只希望有個愛她的丈夫,一生一世守護著她,即使粗茶淡飯,她也甘之如飴。
可是,這個男人在哪里?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透過窗口,看著山口英夫走進黑色座車里。
她……為什麼直盯著他看!?難道她早將他瓖在心口上!?
不會吧……
鈴——她的手機響起,喚回她游離的神魂。
打開皮包,看了手機上的號碼後,她沒有按下通話鍵,反而關機。
她現在不想接任何男人的電話,尤其對方不是她的良人,說什麼都顯得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