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水杯的山口英夫一時怔住了。她竟然誤認他?真是燒昏了!不成,他得想點辦法。
「還有多久到名古屋?」他問著身後的青焰。
「一小時。」青焰看著手表。
「嗯,打開她的皮包,看看她都吃了什麼藥?還有沒有退燒藥?」
「是。」青焰立刻打開她的皮包。
「順便將耳溫槍拿來。」山口英夫又命令一旁的炙焰。
「是。」炙焰也不敢怠慢,連忙取來耳溫槍,交給山口英夫。
他一取餅耳溫槍,就為花惜人量起體溫。
三十九度!?她的病況並未控制得當!
懊死的庸醫!
山口英夫的四名保鑣,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尤其是青焰,從未見主子這麼關心過一個女人,就連交往多時的白雪,他也不曾這麼呵護過。
難得一見的關懷與焦慮,在他得知十分鐘後即可抵達名古屋後,才稍微平靜。他在花惜人的身邊坐了下來,溫柔地將冰枕放在她的額頭,思緒也飛向第一次見到她的經過——
盛夏的午後,花惜人匆匆地趕到他家,原本淨白的臉頰,在那一刻沾滿了汗珠,嬌小的她站在大廳,對著他的母親又急又慌地說︰「山口夫人,我知道這麼請求有點喻越分寸,但是我實在找不到人幫忙,不知道您可否幫這個忙?」
一向喜愛花惜人的母親,朝她露出慈母的笑容,「說吧,惜人,我能做的一定伸出援手。」
「我的朋友有個古董寄放在我這里,由於它十分珍貴,我怕覬覦它的人會追蹤到此,若我因此喪命,我沒有半點怨言,只是東西丟了,無法對好友交代。」
「喪命?」母親有點吃驚她的說法。
於是,花惜人就將好友霍湘交給她的古董的重要性,與寄放在她那里的過程說了一遍。
母親聞言後,決定攬下一切。
只是母親的事,就是他的事。換句話說,他間接被迫接受花惜人的請求。
但自從他與白雪絕交之後,他立誓,女人若想從他這里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代價。所以,他請母親讓他獨自處理這事。
母親擔憂他會刁難花惜人,遲遲不肯答應,經他保證後,母親才退出大廳,留下他二人。
他仔細打量著一身水藍的花惜人,她雙肩背著一只真皮皮包,一頭長發也僅以水藍色的絲帶束成一束。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她穿了雙水藍色的平底涼鞋,一只小腳十分好看。他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必須承認她算是個清秀小佳人。
花惜人也許是見他半天不開口,索性開門見山地追問︰「山口先生,不知你是否願意幫這個忙?」
她雙瞳閃呀閃,好像夜晚星辰,晶亮迷人。
也許是對白雪的余恨未消,對上那雙無瑕的雙眸,他莫名地動了怒,「我好像沒有權利說不,誰教家母答應你的哀求。」他特意矮化她。
「我不想勉強人,既然您覺得麻煩,就當我沒有來過貴府。」花惜人驕傲地抬起下顎,轉身就走。
「站住!」沒想到她還挺有個性的。
她止住了腳步,卻刻意保持距離,「山口先生還有事?」
「你不怕對朋友難交代?」他反問道。
「這——」她一時語塞,但驕傲卻立即取而代之,「這是我的事。」
「那好,請便。」他雙手環臂,也不想多說。
她也真的有志氣地走出大廳,可是才一跨出門,就被他母親請回。
「英夫,你不是說不為難惜人嗎?」母親慈中帶嚴的逼問聲,讓他收回了冷漠。
當母親再次退出後,大廳又剩下他二人,好長的一段時間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終還是她沉不住氣,打算離開,「我想,我會跟令堂說明您已經幫忙了。至於真幫假幫,你知我知,不用點明。」
突然,他覺得這個小女人很有腦筋,也很有趣,這才出聲︰「東西我收下,也保證它不會被竊走,更不會落入歹徒之手,但你打算如何支付我酬勞?」
「你開個價吧。」她倒也爽快。
他卻在心頭發噱,錢,他從不缺;女人,他也沒興趣。但這淌混水,看在母親的份上,他已蹚上。
那他該從她那里得到什麼,才算是公平的交易?
恰巧,他看到一張印有他山口家族的信紙,靈機一動,「我說一句,你寫一句。」
「你想做什麼?」她一臉驚詫,還帶有那麼點惶惶不安。
他又丟出一支筆,「寫吧!」
「你到底要做什麼?」她不安地再問。
「你既然為了朋友,連命都可以丟,那我要你寫什麼,又有什麼關系?」他故意激她。
她心一橫,抓過紙筆,坐了下來听他說。
「我,花惜人今日受山口英夫之助,他日山口英夫有任何要求,敝人都將竭盡所能達成。若違背此承諾,願意接受山口英夫處置。花惜人親筆」
落款之前,她突然說道︰「有一點必須更正。」
他眯起雙眼打量她,最後還是默許她發言。
「是任何合法的要求,而非任何要求。」她挺起胸膛說。
那一刻,他覺得這個小女人真的很有勇氣,因為,他還沒踫過有什麼人敢和他談條件的,更別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
但他沒說什麼,依了她。
簽了約後,她慎重地交出古董,然後迅速離開他家。
他望著她離去的嬌小身影,突然覺得那天的心情有點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當時沒有多想,如今卻霍然明白,那時她的表現不但令他印象深刻,而且讓他有些開心。
這是他在別的女人身上不曾發現過的。
異動的心思,在機長的廣播聲中被拉回——
「各位旅客,謝謝你們搭乘日本航空公司055班機,再過五分鐘,我們就要抵達日本名古屋機場……」
山口英夫懸蕩的心終於放下,他體貼地為她系上安全帶,大掌又模了模她的臉頰,感覺還是有點燙。
下了飛機之後,綁也要綁她去醫院!
第七章
一下飛機,山口英夫即十分堅持地送花惜人就醫,可是強打著精神的她,仍執意先去療養院探望母親。
「山口先生,讓我走吧,我真的必須去天慈療養院。」她虛弱地哀求道,她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和他硬拗。
她連路都走不穩,還想去那里?一股怒氣又冒了上來,「難道你就這麼急著見小澤原?」
她愣了一下,接著嘆了口氣,「我是去見我母親。」
其實她可以不向他解釋的,但若不說明,只怕這個霸道而固執的人,不會輕易讓她前去的。
「你母親?」這回換他怔住了。原來,是他誤會了。
這麼說,她母親是該院的病人?那,她的父親呢?
良心說,他自美返日後,對女人就再也不聞不問,更不曾花精力去查探一個女人的祖宗八代的事,但這回他卻有想知道她身世的沖動。
「拜托。」她首次放段央求他。
望著她乞憐卻不妥協的波光,有種說不出來的憐愛如潮水一般,在他心中泛濫開來。
他知道她現在的體力很差,外加長途飛行的疲憊,就算去了療養院也無濟於事,只怕醫護人員還得先救她……
「你就這麼霸道、不通人情!?」她見他不語,氣得奮力掙月兌他的攙扶。
他卻將她抓得更牢,並冷冷地說道︰「不行,你得先去醫院。」
「你——山口英夫——」她氣急敗壞地吼道,接著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他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急急令道︰「青焰,快開車,令筱原醫生馬上過來!」
「是!」青焰冷靜以對。
由於山口英夫在日本的影響力非同小可,自然從禮遇外賓的通關口迅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