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覺得今天有點不舒服,渾身發熱又無力,小咳不斷,難受極了。本來想請假的,但一想到一小時二十美金的工資,她全身就再次充電。
美國是屬於「醫藥分業」的國家。醫生只負責看診,而藥房則按照醫生的處方箋抓藥,至於病患就是付帳的一方,所以小小的感冒,一百元美金跑不掉,如果再加上請假,來來回回,一天至少損失二百至三百元不等。
她是窮人!可沒有生病的權利。
振作!振作!
一踏入貝納國際廣告公司,首先就听見櫃台的總機小姐大驚小敝地叫道︰「小蝦米?!是你嗎?你今天——簡直變了一個人!」
「是啊,變成了病人。」她苦笑道,打算轉入市調部。
「那個!那個誰?穿藍衣褲的,過來一下!」葛瑞的聲音在小蝦米的身後響起。
哦!一大早就踫到克星,她的頭更昏了。
但誰叫他是老板,她只有回頭的命,「總經理早!小蝦米給你請安。」這時連開玩笑的口氣都顯得有些無力。
「你——你是小蝦米?」葛瑞的眼鏡差點掉下來。
「如假包換。」她知道她今天的穿著確實會為自己帶來麻煩!
「你——你看起來很不一樣。」
「我知道。」
梆瑞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地收回驚詫的表情,「趕快去市調部,今天花蝶的負責人又要來拜訪我們公司了。」
「什麼?」厲老頭要來?那他中午還會和她見面嗎?還是他根本沒有看見她寫給他的信?
「愣在那里做什麼?還不趕快去做事。」葛瑞高聲地喚回失神的蕭霞米。
「是。」她感到全身更無力了。因為一想到厲老頭可能不能單獨和她見面,她就好失望。
帶著失落的心,蕭霞米悻悻然的走回市調部。
「小蝦米,這個拿去影印!還有這份資料要分類。」琳達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好的,琳達姊。」她感覺全身流著冷汗,越來越不舒服。
「小蝦米,你還好吧?」琳達這才注意到她今天有點不一樣!丙然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不過,她的臉色……好像有點差,該不會是病了吧?
「我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她沒說實話。
「沒有事就好。趕快工作吧!免得葛瑞又拿你開刀。」琳達好心地提醒。
「謝謝。」於是,她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一會兒影印,一會兒資料分類,還得把高如山丘的紅唇信件一一拆封,忙得她的頭越來越重……
「會議時間快到了,你先送資料上會議室。」琳達突然說道。
「好。」她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登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連忙扶住椅背才沒有跌倒。
拜托,別在這時昏倒,她今天中午還要和厲老頭見面呢!
不管如何,她都要試試自己的運氣,看看幸運女神是否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站穩了之後,她悄悄拿出幸運女神往自己的嘴唇涂上薄薄的一層。
她一定要見到厲老頭!一定要!
收好了唇膏,她拿起資料準備上樓,電梯仍舊沒有她搭的份。
唉!走樓梯吧!
一想到還要再爬八層樓,她兩條腿又開始打顫。
「嘿咻!嘿咻!」一個階梯一毛美金,兩個階梯兩毛美金!這麼一想,她的心情也好過多了。
越爬越高……她的呼吸也越來越喘……
天啊!真希望有一雙翅膀,馬上飛到十二樓。
蕭霞米身子不住地顫抖,在她身後的男子一見到她那隨時要跌倒的身子,心髒差點沒停下來,連忙三步並成兩步地奔近她。「小蝦米!」
誰?
她累得腦袋都有些不听使喚,更別提轉過身子。
「小蝦米!」厲駴跑到她的身旁,一把摟住她的肩頭,「你病了?」
「帥——先生?!」蕭霞米雙眼無神、呼吸急促,眼前的人影忽然變成兩個……
「小蝦米!」他簡直嚇壞了。
「嗨!你好!」身子一軟,她整個人就往下滑……
厲駴立刻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並按下自己的手機,「博尼!快將車子開到貝納的大門口!」他喊著他的司機兼保鑣,而他也以飛快的速度沖下樓。
一到了紐約市聖瑪莉醫院,厲駴就抱著蕭霞米沖進急診室。
「來人!快來人,有急診病患!」他急促而威嚴的聲音,立刻引起醫護人員的注意。
不一會兒,四、五個醫護人員旋即靠了過來,而小蝦米也被安置在急診病床上。只見他們一會兒量體溫,一會兒听診……
「三十九度,她發燒了。肺部有雜音,我們將會進一步檢查,還有,麻煩你先去辦理掛號。」其中一名女醫師對厲駴說道。
「博尼,去辦理手續。」他隨即命令。
「可是——」博尼遲疑了一下。
「她叫蕭霞米。」他這才說出她的姓名。
「是的。」博尼立即去辦手續。
厲駴守在蕭霞米身邊,寸步不離。
看著她難過的容顏,他的心宛如裂了個縫,擰痛了起來。
手里拿著她的眼鏡,這才發現她的度數真的很深,沒了眼鏡,那張如嬰兒般的臉蛋分外的搶眼,雖然他現在看不見她的雙瞳,但可以確定,如果她醒過來,那生動鮮明的晶眸一定會為她增添更多的魅力。
原來,小蝦米藏在小妹妹造型的背後,是這麼一張出色的容顏!尤其今天她還穿了一套較為正式的服裝,更能顯出她的曲線。
她是個漂亮寶貝!
只是——他弄不懂她為什麼要躲在丑陋的外表之下?!
女孩子不是都愛美的嗎?尤其紐約女孩更是一個比一個俏,一個比一個美,為了搶風頭,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就怕自己走在流行之後。
那小蝦米為什麼還要丑化自己?
「嗯……幸運……我要……幸運……」蕭霞米不自覺地囈語,瞼部表情還夾著焦慮。
「你說什麼?小蝦米?」他握住她的手,再一次感受到她一雙觸感甚好的小手。
可是小蝦米卻無法回覆他,再次陷入昏迷,醫護人員也在這時為她打起點滴及枕上冰枕,希望她的燒能早一點退。
「先生,你太太的情況,我必須向你做個說明……」女醫師這時拿下听診器,認真地睇著厲駴那張掛心的臉。
太太?!她稱小蝦米為他的太太?!
對於這個突來的稱謂,他並沒有想像中的……排斥。
他一直很難界定小蝦米在他心中的位置,如今被一個外人這麼一說,沉浸在心底那復雜的情緒,油然而生……
這段日子以來,她給他的印象總停留在小妹妹的角色上,但她給他的舒服感覺,又超過一個小妹妹應有的,所以他不時會思考這個問題。
如今,卻有人這麼給她下了個最妙的定位——
太太?厲太太?
他的唇角驀然往上彎……
這兩者中間的轉變,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先生,先生!」女醫師又叫了他兩聲。
「哦,對不起。請問,我——她現在的情況如何?」厲駴不禁自嘲,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和小蝦米一樣會神游太虛了!
「我們已經給她打了退燒針,大約在半小時後就可以退燒,至於是什麼原因造成她發燒,或是還有其他狀況,則必須做細菌培養才能確定,現在我們就等她醒來後,再決定是否需要住院。」女醫師仔細地解釋。
「謝謝你!據你的觀察,她大約多久可以醒過來?」
「還不能確定,不過,據先前初步的檢查,我們相信你太太應該只是感冒而已。」她仍然不厭其煩地說道。
「謝謝你。」話才落,他的石英表卻在這時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