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金發似乎在冒煙,但一想到穆夫人的寶座,她硬是將怒火壓了下去,"我只是氣壞了,所以──"
"所以就忘了禮貌,也忘了現在是上班時間?"他冰冷以對。
"法亞──"看出他的怒意,她連忙噤口。
雖然每個人都認為他溫文懦雅、風度翩翩,但那眼神中隱隱透露出的危險訊息,卻教人不敢造次。
"坐吧,找我什麼事?"他不帶感情地睇著她,逕自坐進辦公椅。
"哦,就是那個楓葉剛剛打電話來,說什麼都要解約!她以為她是誰啊!我們穆林還怕找不到更好的作家嗎?"她一口氣劈里啪啦地詛咒。
"她是當紅的一線文學作家,也是穆林目前的搖錢樹,你忘了嗎?"他冷冷地拋出了這麼一句話。
其實,他們穆家目前的資產,他十輩子也花不完,他並不是這麼在意穆林出版旗下的作家,是否能為他賺錢,他在乎的是他們著作的品質與口碑。而楓葉的品味與水準,正與穆林的追求目不謀而合。這也是他不想放棄她的原因!
而賈姬似乎不能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不能不提醒她。
"我不相信你會在乎她那點銷售量。"賈姬還沒察覺自己的無知。
"為什麼不?"他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法亞──"她瞪著不可置信的藍眼。"如果楓葉女士再打電話來,請直接轉給我。"他堅定地說。
她雖不服,不敢再有異議,"我知道了。晚上我家有個聚會,我爸特別邀你一塊來。"她已走近他的辦公桌。
"很抱歉,今晚我有約會,請代為向令尊致謝。賈總編輯,你也該回到你的辦公室了。"他禮貌地下著逐客令。
"什麼?"她又急又怒,又不敢發作。
"我現在很忙,你下去吧。"這次他起身,輕輕地將她推出門外。
旋即,他又按下內線交代秘書。"下次沒有我的首肯,任何人都不能進入我的辦公室。另外,再知會總機,只要是楓葉女士的電話,立即轉入我的辦公室。"這話輕輕落下,散發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分鐘之後,他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那端傳來刻意矯作的聲音,"請問穆先生莊嗎?"
"我是。您是楓葉女士吧?"他已從秘書口中得知她的身份。
"是的。"女子肯定道,並以絲巾將自己的口鼻掩仕,略作變聲效果。
"我想今早您與我們的賈總編輯,有點誤會──"
"哪是誤會?誰教我理虧在先呢?"她說著反話,其實心頭怒得很。
"我們可否見個面,再討論有關'婚禮'這本書合約問題?"安撫最好的方法在于時機,而見面通常更能達到效果。
"我想──沒這個必要。很抱歉,我必須毀約,您放心,我不會見利忘義,將此書的版權賣給其他出版商,我只是因個人理由不能再與貴公司合作。我想,還是由律師直接處理這事吧。"
她不得不毀約,因為她並非原作者,原作是她的先母。
兩個多月前,母親因血癌辭世。當時,她真的很難過,于是決定將母親生前不論出版過、或未曾發行的著作,全都收錄起來,計畫為她老人家開設一個網站,作為紀念。
在清點母親的遺作時,突然憶起這本未完成的作品──"婚禮"于是找出合約,準備和對方解約,才發對方竟是赫赫有名的穆林出版團。
就利益而言,能讓他們公司出版母親的書,的確會造成轟動,但是,母親天生淡泊名利,否則不會下嫁給窮劇團團主的父親,也不會將她大部分著作以女兒的名字簽約。所以,她沒有理由讓母親的作品流落在外。
"楓葉女士、楓葉女士──"穆法亞連續喚著風葉兒冒名頂替的名字。
"咳!咳!"風葉兒忽然回神。
"你還好嗎?天氣漸涼,要多添加衣服。"他說得真誠。
"謝謝你。"本想就此掛上電話,但他這麼一關心,到口拒絕竟說不出。
"讓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好嗎?我直飛紐約與你商談,不勞你長途奔波如何?"他動之以情。
"……好吧。"反正解約也是得簽字。
"謝謝你。我們就約這個月月底如何?"他禮貌地詢問。
"你真體貼。"她突然月兌口而出。
"這是應該的,何況您是長輩。"他自謙地道。
長輩?哦!對,她現在是"長輩"。"那就月底在您紐約的辦公室見好了。"她也爽快地回道。
※※※
風葉兒,你準是瘋了!收了線,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被他的紳士作風給拐去了!
"風葉兒,換你表演了!"教室內的同學大聲喊著在門外打大哥大的她。
"來了──"她突然故作風情地甩甩長發,簡直是洗發精廣告的翻版,只是那張俏麗的小臉多了三分促狹。
一走進教室內的表演台,風葉兒又甩了一次青絲,"沙士皮亞教授,還有各位戲劇班的同學,我今天要獻丑演出的是──"停頓了一會兒,她道︰"是'情婦'。"
此言一起,紐約市這間頗富盛名的戲劇學府的同學,無不嘩然地吹起口哨。
于是風葉兒開始表演──
"我最愛說的話就是謊言,我最愛看的就是男人的丑態,我最愛听的是男人的假話──"
這時台下的同學無不豎起耳朵,可不希望漏听了什麼精采的只字片語。
風葉兒可是本系最優秀的表演者,演什麼像什麼,讓人無法不跟著她的一言一行旋轉,她就像個發光體,不燃燒殆盡似不罷休。
"我最愛做的就是──"大腿故意學莎朗史東大幅度地交錯了一下,只是她的裙穿了"金鐘罩鐵布衫",同學當然瞧不見褲乾坤。
"畦──"抽氣聲頓時四起。
"我最愛做的就是沙士皮亞教授的同居人。"她一把就摟住教授的脖子,輕輕地在他老臉上烙下火紅的唇。
美籍的沙士皮亞連忙將她推開,一臉不可造次的表情。
"哈──"她突然噗哧地朗笑起來,"教授,別緊張嘛,這只是演戲嘛,再說,你沒听見我的第一句台詞嗎?稱職情婦的首要信條是──真話中藏著假話,謊言中有一分真心。"她又朝沙士皮亞教授拋了一記媚服,甩了一次長發,表情既挑逗又魅惑。彷佛在說──我們本來就同居嘛!因為他是她的親舅舅。
但為了避免同學知道他們是親戚,藉此說她舅舅會放水,所以才不對外公開他們的關系。
接著,教室響起了響亮的口哨與鼓掌聲,因為她成功地扮演了情婦這個角色。
"安靜!"沙士皮亞刻意擺出教授的威嚴。
但喧鬧聲仍未止歇,他只好以麥克風喊道。"不想取得碩士學位的同學,可以不用听我下面的話──"
教室內登時鴉雀無聲。
"碩士學位的考核標準,只有一道題,那就是各自擬定一個角色去扮演。若能將這個角色詮釋得完美,並能存證于畫面或文字就算過關。而難度越高者,還可獲得我的推薦到現今最紅的導演身邊工作。"
語畢,沙士皮亞噙著賊笑,大步踱出教室。
二十分鐘後,風葉兒從隱密的林間閃了出來,鑽進他的車子內,還未上安全帶就嚷著。"舅舅,你太狠了!這種爛題目也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