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兄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劉子安懾出兩泓深幽,看似不經心,卻又輕狂地纏住月牙兒的心、迷了她的魂,連思維也開始散亂……
「小弟今年十六。」她澀澀一笑,掠過淡不可見的迷離。
「好!我為兄,你為弟,咱們就此以兄弟相稱。」劉子安倏地從胸間取出一枚母子青玉,並將其中一塊形如月牙的玉墜塞入月牙兒的手中。
「月牙為弟所有,半月為兄所持,象征咱們兄弟之情如滿月,今生今世圓圓滿滿,不論聚散,心同此圓月,連成一氣。」
這個兄弟他認定了!
望著那塊通體碧綠的月牙青玉,月牙兒的心頭沒來由地暖烘烘,感動的氤氳瞬間撩過她孤傲絕塵的心湖……
「對了,不知應弟你此行欲往何地?也許路上我們可以相互照應。」劉子安興致盎然地問道。
向來不受羈絆的他,不僅不介意出身,與他結為兄弟,甚至邀他同行,這代表著什麼呢?
忽然,他的胸坎間隱隱地涌起一波波浪濤,拍打著靈魂的一角,仿佛在告訴他,不該放開駱應!「我欲往洛陽。」本不該實話實說,但月牙兒就是沒有辦法拒絕他那雙灼燙渴盼的眼。
「這麼巧?」劉子安迅速被心中那股濃濃的興奮包圍了一身。
「劉兄也打算上洛陽?」月牙兒心跳如擂鼓,向來控制得宜的情緒居然逐一崩裂,為的竟是能與他同行。
穹蒼的湛藍漸漸隱去,垠暗佔領大地,天空旋即繁星點點,明月高掛,閃耀生輝。
「明月當空,對酒當歌,應弟,我敬你一杯。」劉子安灑逸地舉杯,深邃的眼霎時凝出炫人的魅力。
月牙兒一時閃了神,靈魂出竅似的直盯著他瞧。
中原男人真的有別于大漠男兒,斯文清逸又風雅。
「應弟?!應弟?!」劉子安倜儻地魅笑著。
「哦?!」月牙兒窘迫回神,「對不起,我——」
「無妨,不礙事,想來明月當空,應弟該不是心因系佳人而岔了神?!」劉子安笑道。
「安兄,你——你多慮了,小弟年紀尚輕,哪來的紅顏知交。」困窘中雙頰泛著辣紅,更甚火鶴。
「來,不為紅顏,只為明月把酒言歡,干!」劉安爽快地再度舉杯,一飲而盡。
「干。」月牙兒卻只就杯淺嘗了一口。
「明月、好酒、好兄弟,真可謂人生一大樂事。」劉子安滿足地說。
「明月、好酒、好兄弟,的確是人生一大樂事。」她認同地呼應他的話。
「應弟,你知道嗎,為兄以甚此明月只有洛陽有。」劉子安遙望天際,十分自信的說。
「大漠才是明月鄉。」月牙里立即反駁。
「難道應弟的故鄉在大漠?」劉子安采入她那不染雜塵,甚至還帶了點藍湛的眼眸,及高挺的鼻梁,越看他還真有那麼點關外男兒的特質,只是多了三分的脂粉味。
脂粉味?
他為自己這突來的念頭給逗笑了。
應弟怎麼可能是女兒身!
不過,如果他真是女人,只怕中原的第一美女秦媚娘,也會心生妒嫉。
望著劉子安忽而笑、忽而蹙眉的表情,月牙兒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敏感話題。
她此行到洛陽任人質,本就是機密之行,如今無端「認」了個異姓兄弟,雖說對方曾出手救了她,但那也不意味著該毫不設防地全盤托出自己的身世。
防人之心不可無,月牙兒決定這麼說︰「家母生于大漠,小弟幼年時曾隨父母在那兒住了一段時間。」
「原來如此。」劉子安頷首又問︰「那麼令堂的故鄉是在莎車國、疏勒國,還是樓蘭國?」
好見識!這些地方他都听聞過。
不經論他的博學多聞再生好感,不加思索地卸下心房,「樓蘭。」
「好!好地方。素聞樓蘭女自立又多情,可惜無緣也無暇與之交會。」
他刻意做出的感慨神情,讓人不免臆測,他是真的渴慕樓蘭女兒的多情,還只是附和月牙兒之母出生地的應酬話。
「安兄去過樓蘭?」她的確因為他如幻似真的表情,模不透他的心思。
「尚未有機會。」又是那抹不知遺憾,卻又言不由衷的神態。
她竟為他的話,心海微微生波,「那傳聞又豈可盡信!」
瞧她小臉賭氣似的嫣紅,他倒興念逗弄她,「不知應弟認為該信哪一部分?」
「自立!」月牙兒想也不想立即答道。
「應弟如何得知?你只是懵懂之年待過樓蘭,又怎知樓蘭女只有自立而不多情呢?」劉子安開懷大笑,著實被月牙兒為樓蘭女「仗義直言」的模樣給逗笑。
「因為———」她就是樓蘭女啊!
但話到口邊還是吞了下去,紅暈再次爬滿兩腮,不馴卻美麗。
劉子安頓時眯起雙眼,一種莫名的騷動隱隱地撞擊心頭的一角。
應弟……怎會有這般小女兒的羞態?
不該如此啊!
甩了甩這突來的荒誕感覺,劉子安的精眸霍地轉流,問道︰「為什麼?」
「因為——」窘促不已的月牙兒正不知如何應對時,霍風的腳步適時為她解了圍。
「啟稟公子——」英姿勃發的霍風,挺立地站在他們身後。
劉子安眉心一鎖,「我不是交代不要打擾我們的嗎?」不怒則威的態勢,真有君臨天下的氣魄。「公子,請怒罪。」霍風不加思索地跪了下來。
月牙兒見狀,對劉安的出身更加好奇了。
財富可以令一個男人位高權重,甚至驕矜無度、囂張狂霸,但若是生在權貴之家,那氣度自有侯爵之相,即使他性喜游樂,那嬌貴之氣仍無法掩飾。
端看劉安的衣著,盡避簡潔輕逸,但仍可看出那一針一線均是出自名家之手。
再看他那卓爾不凡、博學多聞的風采,應是出身良好。
細想他的多名貼身護衛,尤以霍風的武藝冠群,照理說,他們根本無須自貶身價、矮人一截地服侍人,可見劉安絕非泛泛之輩!
端見劉子安不悅的神情,一旁的霍風竟有些驚顫,月牙兒于是打著圍場。
「安兄,霍兄弟一定有要事稟報,何妨听他一言,容我先行告退。」
奇怪的是,劉子安原先的不耐,頓時在月牙兒的安撫下鄂,「不要緊,應弟請留下。」
「什麼事?」口氣已無先前的慍怒。
「公子的恩師之女案媚娘前來造訪。」霍風刻意隱埋劉安恩師的姓名,無非是顧忌月牙兒。
「她?」劉子安再度擰眉,冷慣嘴角噙著一抹淡漠。
一旁不發一語的月牙兒,一雙皓眸也激起了迷霧……
秦媚娘這女子膽敢漠視禮教夜訪男人,膽子也算大了!
她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子?
媚娘,媚也,該是個絕色佳人吧?!
她倒想會一會這個與眾不同的秦媚娘。
身著一襲紫瑞儒衫的秦媚娘,手持折扇,腰系櫻紫珠玉,像只雀躍的金絲雀從前堂飛了進來。
一睇見劉子安即聲若綿柔地急喚︰「安哥哥。」嬌女敕的嗓音像軟糖似的粘了人一身。
月牙兒怔了半晌,這……秦媚娘怎變成了個男娃?
難不成她也和自己一樣女扮男裝?
劉子安望見秦媚娘這一身妝扮,一掃先前的郁結,朗朗笑了開來。
「這位小兄弟是誰啊?」逗弄的成分居多。
「不來了,安哥哥,誰教你來到這里,也不來看人家嘛。我只好自動送上門。」嬌紫的沛唇仿佛一株吐露芬芳的嬌蕊,瑞紫的儒衫遮掩不住她旖旎的女兒姿態。
劉子安對于秦媚娘的「大膽」再次開了眼界,當她還是個小丫頭時,鬼點子就一籮筐,沒想到一直到娉婷的花樣年華,仍不改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