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霍紫苑在天籟音樂教室「鬧場」後,紀斐然便有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連通問候的電話也沒有。
她實在不甘心!
強壓下高傲的自尊,卓妤還是拿起電話,因為她知道,即使自己是紀家內定的長媳人選,但該主動出擊時,還是得出擊,尤其上次親眼目睹紀斐然對霍紫苑的那份關心,更讓她驚覺自己非得加快腳步,盡早將這婚事給定下。
「我是紀斐然。」電話那頭傳來斐然平穩的聲調。
「斐然,我是卓妤,你在忙嗎?」
「卓妤?」憑良心說,上次那件事,嚴格說來並不是卓妤的錯,也不干她的事,自己的確不該匆匆走人,「上次的事——」
「沒關系,事情過了就算了。」她說得得體大方,不愧是出身上流社會的女子,「中午有空嗎?我剛好在你的辦公室附近,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吃個午飯。」
「好。」他爽快地答應了。「十分鐘後在我公司樓下轉角的那家餐廳見。」
「好,待會見。」想不到事情竟然會這麼順利,看來自己得好好得把握機會。
***
「卓妤,真是對不起,剛剛有些事耽擱了。」已遲到十五分鐘的紀斐然四平八穩的說著。
「沒開系。真不好意思,你這麼忙還找你一起吃飯。」她今天可是經過一番精心的打扮,只為了讓紀斐然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其實這頓飯吃得有些無聊,只見紀斐然專注的吃著飯,對卓妤的話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
「斐然,你和霍紫苑很熟嗎?」這個問題盤踞她的心頭已許久,為了贏得紀斐然,她必須將對手的實力打探得一清二楚。
「只是債權與債務人的關系。」他答得冷淡。
「她欠你錢?」真有這麼筒單?
「嗯。」
「很多錢嗎?」她問得小心謹慎。
「不少。」他的回答依然簡短有力,卻已露出些微不耐煩。
「她怎會欠你錢?看她年紀輕輕的,怎麼會欠這麼多錢?」心中的疑惑還是未解,因為紀斐然不是那種可以讓人欺到頭上的人,何況對方還曾對他大呼小叫,他怎能忍下這口氣?
「我待會兒還有個會要開,我得先離開了。」說著,對在旁服務的侍者要過帳單,龍飛鳳舞地在上頭簽下名。先前對她曾有的歉意,因她的刻意打探而一掃而空。
他最討厭多嘴又多疑的女人!尤其是那些處心積慮想攀上紀夫人頭餃的女人!
「斐然……」看來,他似乎有意保護霍紫苑,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卓妤心中的疑惑越泛越大了。
「我先走了。」他連眼都沒抬便離開餐廳,獨留下她一人茫然頹坐。
第六章
夜幕沉降的紐約上空,霓紅燈眨閃個不停,大樓帷幕玻璃映著各式招牌的倒影,釋出讓人淪陷的魅光,氤氳中,彷佛無形的網,織羅著迷離紐約人的心。
霍紫苑再一次听從內心的聲音,重新找工作。
終於在華人與美國人交界的大道上,找到了喘息的空間。
夜正熱,人上場。她按照「公司」規定,身著一襲金蔥色系的連身長禮服,領口處是采立體剪裁,一體成型的立領,直開至胸線處收口,賁起的胸酥若隱若現,合身的腰際直下大腿下方開著偏叉,勻稱的大腿只需稍稍挪步便昭然若揭,整個人看似被布料包裹得密不通風,卻又處處迎風招搖,更顯出「不著寸縷,倒不如欲蓋彌彰,來得蠱惑人心」的風味。
最教人著迷之處,在於她那不見容於「歡場」的氣質,清純飄逸的氣韻,足以教此處的「甜姐兒」自慚形穢。慶幸的是,她只是這間俱樂部的領台員,否則那些陪酒尋歡的公主、皇後哪會輕饒她!
「紫苑,你有沒有為自己取一個藝名啊?」一名年約四十歲的中日混血經理看著她問道。
她是他應徵的,打從第一眼瞧見霍紫苑,就知道她根本不適合這里,她太純,純得近似白水,是那種無力自保的透明女孩。
也許是私心,他決定留下她。
既然她找工作會找到這一行,這表示他若不錄用她,只怕到了同行的夜總會,他們不見得會像他這麼「保護」她。
「還沒有。」霍紫苑睇睨著這個與紀斐然一般高大的男子,有著說不出的感激。
夜夜笙歌,放浪形骸,早是歡場中不變的定理,寬廣的舞池,一明一滅的燈光,忽而震耳欲聾、忽而低迷呢喃的音樂聲……再次環顧,她有些困惑,來此工作,真的比投入紀斐然的懷抱安全嗎?
經理讀出她的迷離,「現在月兌下它,從這里走出去還來得及。」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包裹在她身上的性感禮服。
「哦——不,既來之,則安之。好歹也得做完今晚,再說俱樂部周末應該很忙的,不是嗎?」她淒迷地一笑,淨是絕代風華。
他看傻了,在紐約的夜生活圈中,他不曾見過這麼迷人的女人。
幾秒之內,他忽生一念——她不該在這里!
「好吧,但是明天你就不用來了,也不要去其他的俱樂部應徵。」男子冷硬的說著。
「為什麼?」她有些錯愕,卻夾著松了口氣的輕松。
「你知,我知。」他笑得詭譎。
她也笑了,「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融入這個大染缸的代價,不是她支付得起的。他是對的,
為了感激,也為了報答經理的「憐愛」,今夜她決心扮演好一個「暗夜天使」的角色。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紐約市的夜進入更吊詭的底色,所有不可預期的狀況,紛紛如開閘的猛獸蟄伏在暗處,準備吞食那些無力自保的弱勢族群……
「您好,幾位呢?」霍紫苑笑盈盈地面對一夥四行人的夜客。
其中為首的一位,灰色西裝內是件黑色的圓領衫,則是一條裹緊大腿的黑色牛仔褲,削瘦的臉頰上還有一道長達七公分的刀疤,邪冷的眼充滿了不容忽視的邪霸之氣。
那雙微醺的眼,卻因霍紫苑的沉懶聲調,赫然正視她。
他混了這麼些年,還沒有听過這般動人卻不矯情的聲音。再見略施薄粉的臉蛋,他的眉蹙了起來,向她步步欺近。
霍紫苑身邊的領台員妮娜,立刻出聲,「刀老板您好久沒來了,快把我們想死了!」那紅灩如花的十指,就這麼不避諱地掛在他的西裝前。
誰知才沾上他的前胸,就被一股力道給扯下,「閃到一邊!」
他的三個弟兄一見老大反常的舉止,先是一怔,繼而使了個眼色給妮娜,要她別惹毛老大。
「你叫什麼名字?」刀疤湊近霍紫苑,微醺的口中泛著濃濃的酒氣。
「我……」霍紫苑窘得有些口吃,直覺眼前這人是個禍害。
「我們老大問你姓名啊,小美人。」其中一名手下幫腔問道。
她還沒想到自己在這里該叫什麼,卻明白的知道本名絕不可透露。
「不重要,反正你們這種女人都有一堆假名字,今天在這叫娜娜,明天換場又叫莉莉。你——今晚就是我刀疤要的女人!」不待霍紫苑反應,他便強摟住她的腰,逕自往內場走去。
妮娜見狀立刻解圍,「刀老板,紫——她是不接客的。」
「讓開!」
刀疤只斜睨了妮娜一眼,就夠教她腿軟膽寒。這種人她惹不起,還是找漢克來。
「刀老板。」漢克沉穩不迫的聲音這時幽幽傳來,冷沉的眼,有著保護霍紫苑的波光。
「漢克,你來得正好。」刀疤與漢克一般高,平視對方冷沉的說。
「好久不見。」漢克扯著唇笑,應付的成分多於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