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努力的試著想加入他們的話題,卻始終插不上話,因為他畢竟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無法融入也是很正常的。
一種不舒服、被排擠的感覺縈繞在他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他的思緒回到之前,為了讓白沛昕解悶兒帶她去和學生烤肉那天,他和趙予歡、和學生的對話,她一句也插不上,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甚至被孤立到學生都懷疑究竟誰才是他的女朋友。
而他當時是怎麼要求她的?她不能亂發脾氣、亂吃飛醋。因為他和趙予歡沒什麼;他沒有向別人介紹她正牌女友的身份,她被冷落被誤會了也不能抗議,因為他嫌麻煩沒講。
溫東璿,你確實是個自私的混帳啊!他在心里罵著自己,愧疚也更深。自己現在受到一點冷落就這麼不開心了,當時的她是怎樣才能忍住比這還要多千百倍的委屈?他發著怔。
忙了一早終于松口氣的老板,這時候才看到這個存在感覺薄弱的家伙,不由納悶地問道︰「先生,你們一起的喔?」
聞言,溫東璿不由苦笑,連老板都懷疑他是路人混進來的,足見他被忽略得有多徹底。
但是他卻不知道要怎麼回應,然而這時候白沛昕的一句話,卻讓他窒悶的心情一瞬間揮散一空。
「他是和我們一起的。」她淡淡一笑,話說的客氣。
「喔……是小姐的男朋友喔?還是老公?」老板這才覺得這個清秀的小姐和那個斯文的男人之間似乎有種奇怪的氣氛。
白沛昕卻不說話了,目光黯淡了下來,也令處境不妙的溫東璿心情又狠狠地往下沉。
「哎唷,老板,他是來幫忙搬東西的啦!」狄欣欣見好友又憂郁了起來,立刻打了圓場順便支開話題。「我們可以搬了嗎?」
「可以可以,不過我這里的小弟今天出門,要麻煩你們自己搬……」
老板領著眾人搬材料,其實也不過就是幾片大木板,兩個短櫃和一些漆料而已,身材頎長的方顥然先搬起了一個沉重的櫃子,溫東璿自然也不落人後,想搬起另一個短櫃。
「喂!溫東璿,你行嗎?」狄欣欣有些擔心的看著他,方顥然有多少力氣她自然知道,但這溫東璿文質彬彬的,怎麼看怎麼不可靠。「瞧你一副弱不禁風的白臉書生樣,真的搬得起來?別把我辛苦訂制的櫃子給砸了!還是我自己搬,你開車就好。」
「你放心吧,我可以的。」溫東璿無奈,雖然他並非力大如牛,但好歹是個男人,力氣怎樣都比她大吧?
「但你手臂搞不好沒有我粗,讓人很擔心耶……」
「欣欣,讓他搬吧!雖然你覺得他這個只會教書的老師手無縛雞之力,但他不見得就搬不起來,總要給他試試。"白沛昕又說話了,卻是意有所指地望了眼溫東璿。」凡事沒有理所當然的,對吧?」
這話說得溫東璿的心忍不住又一陣揪疼。「理所當然」,他不就是因為這四個字讓她吃足了苦頭嗎?
他以前理所當然覺得她比較幼稚不懂事,所以對于趙予歡的任性,她就要忍,連抗議的機會都不給她;而別人理所當然覺得他手無縛雞之力,他不服氣,但又能向誰反駁?
原來這種感覺這麼難受,這麼令人不快,他卻一再的加諸在她身上。
溫東璿終于知道白沛昕是多麼善良了,都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沒有要他忍住被誤解的氣,還替他解釋,因為她經歷過那種受到偏見的不公平。
他現在也知道了,雖然是用這麼狼狽的方式。
他默默地扛起短櫃走了出去,沒有看到白沛昕若有所思的眼神。
◎◎◎
眾人搬了幾趟,最後剩下一片木板,白沛昕見大家都在忙,便吃力地抬起,想替大伙兒省點力,結果木板的重量超乎她的想象,重到她抬不起來,直直地往她站的方向傾倒。
狄欣欣先發出一聲驚呼,身體卻跟不上大腦反應,只有溫東璿發狂似地跑了過去,雙手抓住木板邊緣,木板還在他手上滑了幾十公分才停住,這時候白沛昕已經從直立被壓到彎腰了。
「沛昕,快出來!」由于只抓到木板的一側,溫東璿要多飛上好幾倍的氣力才能撐住。
白沛昕從木板下方鑽了出來,溫東璿才慢慢彎身,怕猛烈放手會傷了木板,直到把它平放在地上。
「你沒事吧?」他第一個便是詢問她的情況,大手本想搭上她的肩,卻不知為什麼倏地收回。
白沛昕搖了搖頭,眼尖地看到他收回的手都流血了,不由主動去抓,翻開他的手掌一看,果然看到很多木板上的木屑插進了他的掌心。
「你流血了!」白沛昕心里一楸,「都是我不小心……」
「沒關系,不是很痛。」這時候即使再痛,溫東璿都不會吭一聲,尤其這還是為了就她,這一點痛又算什麼。
白沛昕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和他對視幾秒,卻只能看到他安慰的笑容。
他沒有怪她,即便受傷了。這時候她才想起,他對她一直都是這麼溫柔啊!
曖昧又微妙的沉默了半響,她才像故意打破這種氣氛似的向老板要了支夾子,小手抓著他的大手,細細地替他夾出木屑。
溫東璿則享受著她久違的溫柔,幾時她的目光不如以前那麼充滿愛意,而是有著掙扎,動作也不是在和他撒嬌,他仍催眠自己,兩人之間又靠近了一點。
如果這是上帝要他嘗一次白沛昕所受的苦,他真的嘗到了,而且這樣的程度說不定還不到她承受的十分之一。
白沛昕雖然表面上對他冷淡疏離,他卻看見一絲關懷存在她郁郁的美眸中,畢竟三年多的感情不是假的。
他知道,自己是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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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又過了幾天,店內的裝潢工作正式開始,兩個女生幾乎一整天都待在店里,打算先將店里的牆面美化完成。
戴著報紙做的帽子,穿著一身丑到不行的破爛大襯衫和破舊牛仔褲,上頭還沾染了五顏六色的油漆。白沛昕站在A字梯上,揮汗如雨地刷著牆壁,背後另一面牆前的狄欣欣也正做著同樣的事。
堡作到一半,狄欣欣突然發出怪聲。「喔……我看到火山孝子來了。」
「什麼火山孝子?」白沛昕隨口一問。
「就溫東璿那家伙啊!手里還提著東西,看起來就是要來朝貢的。」狄欣欣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大街上。
「他又來干嗎……」白沛昕心中一跳,把油漆桶擺到一邊,下了梯子不著痕跡地整理了下頭發,還拉了拉衣擺。
狄欣欣瞧她明明在意又故作鎮靜,不由撲哧一笑,「他都來好幾天了,再怎麼丑的樣子他都看過了,你怕什麼?」
被好友這麼一奚落,白沛昕不由發窘。她真是被溫東璿制約了,什麼時候都想在他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方才還擔心自己這幅邋遢的模樣會被溫東璿看到,急忙地想整理儀容。
現在想想,看到又如何呢?她不是告訴自己,不要再那麼在乎他,要做真正的自己嗎?
「要不要我把他趕走?」狄欣欣故意問。
溫東璿挽回白沛昕的行動已經持續了好幾個禮拜,再加上他還為白沛昕受了傷,狄欣欣感受到他的誠意,已經沒有那麼討厭他了,只是那家伙慢條斯理的動作讓她不免有些不耐煩。
是個男人就直接拖回家撲到就好了,嗦那麼多干麼!
「趕他走?」
白沛昕內心糾結著,但她還在猶豫之際,溫東璿便已走了進來。
溫東璿目光溫柔地望著如此隨性打扮的白沛昕。一幅破爛得像是從垃圾堆中撿回來的,上頭還站著一塊一塊的油漆。他早知道她不管做何打扮都很美,這是一種含蓄內斂又溫婉動人的氣質美,是明艷張狂如趙予歡怎麼也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