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韓炘簡單地回答,但是冷淡的言詞卻激怒了一向愛打抱不平、愛護動物的童可蓁。
「車禍?!」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減速慢行’?看到小狽小貓都不會閃一下嗎?它們也是有生命的耶!這麼不尊重生命,小心將來下地獄去!」她開口大罵。
她忙碌地替狗兒麻醉、消毒、上藥,嘴里還罵個不停。很顯然地,她將韓炘當成讓狗兒受傷的罪魁禍首。
而韓炘也沒開口,只是任由童可蓁不斷地叨念他。
但背對他的童可蓁,並沒有注意到韓炘眼中,閃過一絲像是尋獲寶藏的驚喜眼神,隨即又恢復平靜。
她只是專注且利落地將狗兒身上的小傷處理好後,立刻撥了一通電話,通知在外出診的談醫生,盡快趕回來幫狗兒開刀。
因為她剛才模了一下狗兒的肚子,發現這只狗兒已經大月復便便,又經過車子的強力撞擊,可能導致肚里的小狽兒有生命危險。
等到她與該醫生通完電話,正要轉身繼續對韓炘說教時,他突然冒出一句話。
「不是我撞的。」
听到這句話,童可蓁才滾到嘴邊的訓辭,隨即又被她吞咽下肚。「你——你說什麼?」
「這只狗不是我撞的。」他又重申一次。
不想浪費時間,他迅速轉身離開,他覺得自己對這只狗已經仁至義盡了。
童可蓁愕然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股無名火又倏地冒了上來。
她連忙追上前去,口中罵道︰「喂,就算不是你撞的,但你既然將它送來,也該關心它一下啊!沒見過像你這麼冷血——哎喲——」
突然停住腳步,童可蓁煞車不及,一頭撞上他寬闊的背部。
「算算看需要多少錢,你再跟我聯絡。」韓炘轉身,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張名片,遞給童可蓁。
「呃?!」童可蓁接過名片,這才發現男人西裝胸口上,染了一大片血漬。應該是為了抱那只受傷的狗兒,才沾染上的吧!
「我說這位先生,你的衣服髒了。」她訥訥地開口。
「不礙事。」韓炘瞄了西裝一眼,毫不在意地說道。
「可、可是……」這樣走出去,會不會被路人誤認為殺人犯啊!童可蓁心里暗自想道。
「我的車子停在外面。」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見他如此冷漠的態度,童可蓁尚未發泄完畢的怒火,立刻化成一聲尖叫與一連串的咒罵。
「你、你這個冷血動物——不是說你!」她眼一瞟,正巧看見窩在她位上的「小可愛」,听見她這話兒而抬起頭來。
「你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啊!哼!」童可蓁看也不看,就將手中的名片隨手往桌上一拋。「到時候一定要向你敲詐雙倍的醫療費。」
直到十五分鐘後,談醫生進了醫院,她還嘟著嘴,不停地喃喃咒罵著。
而走出動物醫院的韓炘,則是輕靠著車門,眼神復雜地透過厚重的玻璃門,看著正在里面忙個不停的童可蓁。
將車子開進韓氏企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將車停妥在專用車位上後,破例從西裝口袋中拿出專用電梯的磁卡。
自從他接任總裁以來,為了拉近和職員之間的距離,他向來都是與公司同仁們一起搭乘員工電梯。
至于總裁的專用電梯,一直被他閑置,但現在在這個非常時期……韓炘低頭看了看沾上血漬的西裝。
還好在回公司的路上,他早已事先知會貼身秘書,重新替他準備一套衣服。
拿磁卡朝感應器刷了一下,電梯門即刻打開。
也不需要他費力去按樓層鍵,待門一關妥,電梯就開始快速地往上攀升。不消說,這台電梯將直達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不到一分鐘,電梯在頂樓緩緩停住。門一開,韓炘就已置身在他的辦公室里。
看見沙發上擺了一套剛熨燙好的襯衫與西裝,韓炘滿意地撇起一邊嘴角,他這個貼身秘書果然效率十足。
他迅速換下一身髒污,按下秘書室的內線號碼。等內線接通,韓炘不待來人接話,直接下令道︰
「田秘書,你把到目前為止的會議進程先寫一份上來,我十分鐘後就要。先讓吳經理替我主持一下會議,半個小時後我才會進去開會。另外……」
他頓了一會,看了一眼丟在沙發上的髒衣服,又道︰「麻煩你先進來一趟,把我的衣服拿去送洗。嗯!暫時就這樣!」
幣下電話,立刻將注意力放在各位干部大老們呈閱的卷宗上。才翻開第一頁,腦海中卻浮現出在動物醫院里見到的那個女人。
除了母親、女性親戚之外,極少有女人能在他腦海中駐足這麼久。
她齜牙咧嘴、張牙舞爪的像只凶猛小老虎般,對他開罵的模樣,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這種毫不做作的女人,他是頭一次遇見。
不自覺的揚起嘴角,露出一抹連他自己都未能察覺的淡淡笑容。
打從有記憶開始,他就在女人之間周旋,對象當然僅限于他的母親以及所有的女性親戚;成年以後,如果說他沒交過女朋友,這實在也太遜了些,但也僅止于牽手、親吻臉頰的階段,要再更深一層,能與他在床上翻雲覆雨的,很抱歉,在他這二十九年的生命當中,沒有半個。
圍繞在他周圍的女人自然不少,但他就是看不上眼,也不願屈就自己去迎合她們。說他冷情,他並不承認,他認為自己只是還沒遇上生命中的摯愛罷了。
簡單地說,從小的教育,讓他對感情相當潔癖。因此,在當時也傳出了韓氏企業的少東是同性戀的不利說法。
不過他並不以為意,反正謠言止于智者。但,他的母親可就沒這麼好修養了,一听到兒子被傳媒報道成同性戀,她先是利用關系,讓報道這項消息的報社關門大吉,再來就是開始替兒子物友,甚至直接幫他選起媳婦兒來。
一年、兩年過去,剛開始,韓炘還會遵照母親的意思和她介紹的女性約會。但時日一久,他開始覺得煩躁,便編出各種理由、借口搪塞母親,到最後,他干脆連面都不露,韓母氣到差點腦充血,卻也拿兒子沒轍。
最後,韓母終于宣告放棄,不再逼迫韓炘相親。管他是同性戀也好,異性戀也罷,反正都是自己的兒子,只要他將來能夠幸福也就好了。
因此女人對他來說,是一種最不具挑戰性的東西。然而,今天踫上的這個凶女人,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如此強烈的興致和期待。
也許,女人不是他以為的那麼不耐人尋味,畢竟,她就挑起他深藏在內心深處二十九年的——。
他無法分析自己對她會產生這樣的感覺,純粹只是因為她引起了他的想望,或是……另有他無法解釋的情愫?
突然砰的一聲,拉回了韓炘的思緒,就見他的好友冷燮,用腳踢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大咧咧地從外面沖了進來。
韓氏企業一向門禁森嚴,而且除了干部大老們之外,沒有人能進得了總裁辦公室。冷燮是少數不需經過通報,就可以直接闖入他辦公室的人選之一。
這是頭一回,他看見素以優雅著稱的冷燮,臉上竟浮現這般氣急敗壞的表情。
不疾不徐地按下內鍵,也不詢問冷燮粗魯地闖進他辦公室的緣由,他透過內線對田秘書說道︰「田秘書,一杯咖啡!記住,不必加糖、女乃精只要三分之二、溫度請保持在40攝氏度。兩分鐘後送上來。」
「是冷先生要的嗎?」
輕應了一聲,然後才慢條斯理地對冷燮笑問︰「如何?這扇新裝的門還不錯吧!既堅固又耐踢,還可以防火。不過,我還以為第一個使用者,會是趙焱這個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