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飛松開了手,讓柳憶璇重獲自由。然後,他一言不發的離去,就像方才根本沒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失去了他雙臂的支撐,柳憶璇頓時雙腿癱軟的跪坐在地。她茫然的望著唐少飛遠去的背影,腦筋仍舊一片空白。她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前兩次可說是被強迫的親吻,但是這一回……
女敕白的手輕輕撫上依舊麻癢的唇瓣,她居然會這麼投入,沒有拒絕他。
柳憶璇拼命的說服自己,這只是自己一時的糊涂、一時的迷惑;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卻知道,她對他的感覺已經不一樣了……
柳憶璇撐起身子,緩緩的步入房間。
等到房門關起,且屋內的燭火黯淡,顯示屋內主人終于休憩時。自一旁的廊柱旁,突然竄出一抹高大雄健的身影。
他銳利的年眸瞧著那緊閉的門扉,面容依舊冷硬,但是內心卻不斷的掙扎。他為什會對這個吻那麼投入?為什麼在擁她入懷的時候,會突然想將她嵌進懷里,一輩子都不願放手?
她,已經完全困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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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寂靜的後院。唐少飛又是獨自一人在小木屋中待著。
這一次,他並沒有發病。從桌幾上堆滿了四五個大酒壇來看,他倒是喝了不少。
唐少飛嘲諷似的一笑,又繼續拿起酒壇猛灌。他要醉、他好想醉!可是,酒喝的愈多,他的腦筋就愈清醒。清楚到他可以巨細靡遺的想起那不愉快的回憶!
縱使他貴為漕幫一幫之主,擁有江南泰半河運權勢,有多少人必須仰賴他的鼻息而活。但,他很不快樂!
普通人唾手可得的親情與幸福,對他而言卻是多麼的艱難。老天爺賜給了他可觀的權勢,卻忘了送給他親情。
「福嬸,再拿酒來!」他拎著掏空的酒壇,對福嬸說道。
「少當家,你這樣下去,身子吃不消啊!」擔心他的福嬸,才剛踏進小木屋,就看著視如己出的唐少飛這副模樣,心疼地說道。
「我說再給我拿酒來,你沒听到嗎?」唐少飛揚高聲音,看著福嬸。
「少當家……」
「別喊我少當家,我才不是什麼少當家……」他喊道︰「如果可以……我才不要當什麼少當家。我只要……」
唐少飛打了個酒嗝,酒的後勁終于開始在他體內發酵。福嬸見狀,立刻將他扶回床榻上躺好,並且細心的打起清水,替他擦汗。
唐少飛緊閉著眼,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過著有爹娘疼愛的日子。
只是這一小點的願望,卻因為他這不明原因的隱疾給破滅。
大手無意識的撫上胸前一塊突起。一塊圓潤翠綠的古玉,赫然出現眼前。
這塊古玉地從小戴在身上,寸不離身。福嬸說,這只是對王的一半,另一半是在他的未婚妻身上。
未婚妻?他從來沒見過他的未婚妻,唐昱天夫婦也沒對他提過。直到他得了這個不明原因的病……。
自從他得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病之後,娘親對他的態度變了。對他不再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反而開始像躲避惡魔般的避開他,這讓他幼小的心靈受到嚴重的傷害。
況且那時唐夫人又有了身孕,十個月後產下一名男嬰。從此,她的愛就全部轉到第二個孩子身上。至于唐少飛,她就再也不予聞問……
只有爹不斷地替他延請名醫,卻一直診斷不出緣由。唐少飛開始憤世嫉俗、怨天尤人,若不是還有爹與福嬸在旁拉他一把,或許他現在也不可能成為一幫之主。
餅不了多久,唐昱天因病餅世,但是唐夫人看著地的眼神更是充滿恐懼。常常指著地喊「惡魔」!他是她親生兒子啊!
後采,唐夫人受不了丈夫過世的打擊,她帶著小兒子住到漕幫的別莊。一年當中,見唐少飛的面可以用五根手指頭數得出來。
在女和福嬸的談話中,他終于知道自己的娘親為什麼會用這樣的態度對他。因為他是個會克父、克母的孽子。
十分篤信神卜算命的娘親,原本不願相信,但丈夫無緣無故因病去世,這讓她埋藏記憶深處的恐懼頓時浮現而出。所以,她必須遠離他,遠離這個命硬的兒子!
後來,他也才知道他未婚妻的事——唐、柳兩家原是世交,雙方在一次祭典中結下了親家之盟。
只是,當柳府千金出生後,柳夫人因為難產去世;柳員外悲慟愛妻逝世之余,不可免俗的替惟一的女兒算了命。但算命的人告訴他,這女娃兒的命太硬,不僅會克父、克母,甚至將來還會克夫、克子。
當然,這些話听在柳員外耳中,分外不是滋味兒。他開始喝酒來麻痹自己,對甫出生的女兒不聞不問。就這樣過了半年,柳員外也撒手西歸。
臨終前,交代孩子的女乃娘,告知他替女兒訂下的這門親事。沒料到,唐家居然悔婚,不承認這個婚約。
也從那時候起,唐少飛每隔一段時日都會發病,病的莫名其妙。
後來是一位得道高僧解道。惟一治療他的辦法,就是必須找出他命定的那名姑娘,才能解厄!
可是十幾年過去,唐家並沒有費心思去尋找柳家的遺孤。唐少飛自嘲的心想︰也許他的娘親不願意將兩個命硬的人湊在一塊兒,來克死唐家人吧!
唐少飛拳緊握著這塊古玉。在這三千多個日子里,靜靜陪伴他的,只有這塊古玉。握著它、看著它,他紊亂的心,竟也奇跡似的平靜了下來。
在他心里,似乎也開始期待另一半古玉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子。是否同他一樣,在某處角落舌忝舐傷口?還是會比他堅強的接受這不公平的一切?
不期然地,柳憶璇的身形竄人了他的腦海。柔弱的身子里竟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勇氣。她,蠱惑了他!成功的佔領了他整個心緒!「少當家,你還好嗎?」福嬸擔心的問。「我沒事了,只是酒喝多了些。」「可是最近你發病的時間愈來愈短,福嬸我實在擔心哪!」「福嬸,我真的沒事!」「可是……」福嬸還想再說什麼,卻立刻被唐少飛制止。
「福嬸,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但……這或許是上天帶給我的試煉也說不定。只要我能撐下去,我一定撐!」
「少當家,福嬸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問?」福嬸走到唐少飛身邊,輕聲問道。
「說吧!」
「你是不是對柳姑娘……動心了?!」
「福嬸,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唐少飛自嘲道︰「我只是個身受詛咒的病人,根本沒有資格。不僅身體殘缺,就連我的心也……」
「什麼叫做沒有資格?」福嬸嚷著。「你又不是丑八怪,也不是殘廢。」
「卻是個不祥的人。」唐少飛接續福嬸的話說道︰「否則娘她……」
「少當家!」福嬸住了口,看著唐少飛落寞的神色,心頭上漾滿了心酸。「報應,這真的是報應!只是……這報應為什麼會由你來擔……」
「福嬸,別說了。我已經習慣了!」唐少飛對她一笑。「在這有生之年,我可不想就這樣自怨自艾下去。夜深了福嬸,你下去休息吧?」
「少當家……」福嬸頓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對唐少飛說道︰「少當家,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吧!」
「我一直覺得柳姑娘的面孔十分的面善,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福嬸偏頭思索了一會兒。「有什麼問題?」「前些日子,柳姑娘告訴我她是來漕幫找人的,好像是為了找她的未婚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