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糗他,「不酷,很傻。」
「啊?」他失望地大叫,「我去找造型師算賬。」
她搖搖頭笑著道︰「開玩笑的,很酷,又有一群女孩子今天晚上要失眠了。」
「嘿嘿!」他笑得很得意,最後說了一句「新年快樂」,就掛斷了。
年後《劍下風雲》開機了,他忙得天昏地暗,還要兼顧灌唱片開演唱會拍MTV,耿哥說他現在的工作量是以前的一倍半,而且堅持不再請新的統籌,一切事情都是小羅和路路接手,有時候他也自己拿主意。她經常接到路路和小羅抱怨天王快把人逼瘋了的電話,也經常接到他半夜打來撒嬌說好累好累的電話。可是他沒說我想你,也不說我愛你,更沒有說我需要你。
又是一個月沒有消息了,她總要時不時看一下手機,偶爾回家就會問魏姐有沒有接到找她的電話,展母總是微笑著,她不說,母親也不強迫她說。
一天早晨,她隨意翻著晨報,突然看到一條消息,說陸顯峰在拍戲過程中受了傷,正在修養。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停了一秒,急忙撥電話過去。
他的聲音倒是精力充沛的,一直跟她笑,說沒什麼,就是腿骨錯位,已經矯正了過來,兩三個月後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她氣得質問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不笑了,低低的說了一句︰「怕你擔心嘛。」
她的淚一下涌出眼眶,她急忙捂住嘴,惡狠狠地問︰「在哪家醫院,我有空去看看你死了沒。」他卻死也不告訴她,還是最後耿哥告訴她醫院和病房。
她去看他的那天,買了一個花籃,以紫色牽牛為主,配上兩枝劍蘭和一大束滿天星。剛到門口就听到他經歷充沛的聲音,原來是在練習新歌。她推門進去,看到他吊著一條腿,懷里抱著吉他,讓小羅給他舉著樂譜,自彈自唱,愜意的不得了。
听到聲音,他抬起頭,看到花的瞬間,他像被下了定身術,連聲音和表情都不會動了。
小羅急忙起身道︰「欣姐,你來了,坐,我去打點兒熱水。」
她把花籃放在桌上,在小羅剛才的位置上坐下,看著他包裹得密密實實的腿,忍著想要踫觸的沖動,輕聲問︰「怎麼傷的?」
他笑了笑,道︰「拍一段騎馬的戲,馬兒不听話,就把我摔下來了。」
她忍不住輕斥,「干嗎這麼拼命?用替身不行嗎?」
他還是笑,「自己來比較過癮嘛。」
「過癮,過癮,」她咕噥著,「現在好了,叫你躺個過癮。」
「嘿嘿。」他干笑著,也不反駁。
氣氛一時有點兒尷尬,從聖誕節那天算起,他們有六個月沒有見過面了。他專注地看著她,手輕輕抬起,將她飄亂的發絲塞到耳後,然後手掌就停在她的腮邊,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會捧住她的臉,但最後他還是收回手,放在吉他上。
不可否認,她有一點點失望,她想如果他此刻提出重新開始,她也許會答應。可是他沒說,只是在吉他上輕輕撥弄兩下,唱了一段新歌,然後問︰「怎樣?曲制作給的曲子,好听吧?」
「嗯。」她點了下頭,還是忍不住模了模他硬邦邦的腿問︰「還疼嗎?」
他搖了搖頭,然後一咧嘴道︰「就是太熱了,小羅說里面都起痱子了。」
她嗔道︰「活該,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過癮。」
小羅回來了,她說笑了幾句就離開了,因為她怕再待一會兒,就會忍不住上前擁抱他。
他出院的時候也沒通知她去接,只在《劍》劇殺青之後,突然跑到她的小鮑寓,帶了瓶紅酒,磨著她跟他一起慶祝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戲結束。那天晚上,他們都有點兒醉了,並肩躺在她軟軟厚厚的席夢思床墊上,「午夜時空」節目播放著最近特別火的青春少女組合S.H.E的新專輯,剛好唱到《戀人未滿》。
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再勇敢一點點我就跟你走,你還等什麼,時間已經不多,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再向前一點點我就會點頭,再沖動一點點我就不閃躲,不過三個字,別猶豫這麼久,你要你說出口。你就能擁有我。
她偏頭看他,卻發現他已經靜靜地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桌上放在冒著熱氣的燒餅和白粥。
從那以後,他就會不定時的來騷擾她,通常只是在她這里喝點兒酒聊聊天,窩上一整夜,然後又突然消失。時間一天天過去,冬去了,春來了,又到夏天了,又是一年了……
「展欣。」他坐在她對面,攪動杯子里的咖啡,表情嚴肅,斟酌了很久,終于開口道︰「下個月初,我要離開這里去美國念書,三兩年之內不會回來,恐怕,永遠不會回來了。」
今天是他兩年來第一次正式約她,她感覺到有什麼重要的事,但他一直不說,她也不問。這會兒,他開口了,卻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她手中的勺子落進杯里,眼楮張得大大的。
他看著她,繼續道︰「到這個月底,我跟公司的簽約就滿了,我想退出娛樂圈,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彌補一些還來得及彌補的遺憾。」
她的睫毛緩緩垂下,雙手用力握緊咖啡杯,卻發現杯子一直在抖。他要走了,就這麼坐在對面,喝著咖啡,用平靜的語調告訴她,他要走了,離開這里,離開有她的地方,恐怕永遠不會回來。咖啡的熱氣沖到眼楮里,她覺得眼楮有些熱辣發疼,但她告訴自己不能掉淚。
她默默地吸氣,想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他的大手突然沖過來,握住她顫抖的手,低沉著聲音道︰「耿哥安排了一場拌友會,算是我的告別演唱會吧,到時候場面會很混亂,我想請你過去幫我一下。」
她詫異地抬起頭,他找她,跟她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請他過去幫忙一場拌友會?
他抓緊她的手,掌心是咖啡的溫度,手背是他的溫度。他看著她,笑得有點兒無奈,「路路跟小羅非要趕在我走之前結婚,兩邊忙得焦頭爛額,耿哥一個人實在頂不住,所以……」他頓了一下,「就算幫朋友個忙吧,我想輝哥不會那麼小氣,借他的統籌用一下還是可以的。」
他的眼楮很黑很亮,少了昔日的孤獨和憂郁,多了些深沉的魅力,看著她的時候,同樣閃著迫切的渴望。她無力地發覺,她永遠抵制不了這種渴望。
會場內入山人海,舞台前圍滿瘋狂尖叫的女孩子,熒光棒的光亮漫天飛舞。陸顯峰已經汗流浹背,聲音也略有些沙啞,一場結束,他轉入後台,兩分鐘內喝水換衣服。
展欣幫他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不由得擔憂地道︰「還撐得住吧?」
他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撐得住,最後一場了。」
他深吸口氣,突然朝她伸出手,懇切地問︰「可以給我點兒力量嗎?」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緊緊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加油!」
他燦爛地一笑,挎上吉他,精神抖擻的走上舞台,對準麥克風,語調輕快地道︰「大家好,最後一場我要為大家獻上幾首我個人最喜歡的歌。《日出》、《說出你的愛》、《HappyEnding》和《劍俠風雲》的主題曲《情刀傷痕》。」
台下掌聲雷動,音樂聲起,他優雅磁性的聲音在禮堂內回蕩,最後一曲唱完,歡呼聲響徹雲霄,無數的鮮花和掌聲要將他淹沒。「陸顯峰!陸顯峰!陸顯峰!」對他的呼喚漸漸匯成洶涌的聲浪在人潮中起伏,甚至有些年輕女孩一面叫著他的名字一面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