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又開口了︰「前面的小門過不去,你們要在這里下車嗎?」
「從大門繞出去。」
「不用了。」她悄悄瞄他一眼,「去你那里好了。
他又嘆口氣,默默無語地看著她。
她的頭垂得低低的,小小聲咕噥︰「不就上個藥嗎,沒什麼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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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222時,她頭都沒抬,匆匆直奔他的宿舍門口
他沒做聲,大跨步走過那個房間,打開223的房門,一進門就問︰「藥呢?
「這里。」她打開書包。
「我來吧,別動你的右手了,在後面這個袋子里吧?口服藥有沒有按時吃?秦沐陽這幾天幫你上藥還仔細嗎?晚上睡覺得時候沒有壓到傷口吧?棉球放哪兒了?」他一連聲地問個不停。
「都在後面那個袋子里。」
「哦,找到了。」他一手拿著藥瓶,一手拿著紗布,一抬眼對上她的視線,兩人同時尷尬地避開。
是該他幫她月兌衣服還是她自己月兌?他對女人的身體並不陌生,對月兌衣服的技巧頗為熟練,在處置室的時候也已見過她的果肩,但此刻,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抖。她熟悉他的懷抱,他的氣息,甚至好幾次差一點就接受了他的吻,但她從來沒在他面前解過扣子。
「你——」他澀澀地開口,聲音有些啞,「轉過身去,解開上面兩顆扣子,我幫你把右邊袖子褪出來。」
「哦!」她依言轉身,顫抖著左手費力的解開鈕扣。她感覺得到他一只大手小心地拉起她的衣領,另一只手托住她的手肘,她曲起胳膊拉下衣袖的時候又扯動了傷口,疼得輕噬一聲。
「慢點。」他立即伸手去撫她的肩頭,熱燙的大掌罩在她圓潤的肩上,倏一下,似乎有電流穿過,震得她整個右半邊身子都麻了。這是——觸電的感覺?不,不可能!她跟他之間不是沒有電流的嗎?她貪圖的只是他懷抱里的溫暖和安全,而不是……天啊!不要,千萬不要在這時讓她頓悟他們之間有電流。不是的,她拼命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個人的正常反應,任何一個女孩被異性的手踫到肌膚時都會有的本能反應。一定是這樣,一、定、只、是、這、樣。
他察覺到她的顫抖,大掌移開,緩緩握緊成拳,那酥酥麻麻的感覺停留在掌心,久久不散。別糗了,女人他見得多了,干嗎這麼緊張?她——信任他,所以,他不能在這個時候佔她的便宜。他重新伸出手,小心地拉開被血跡沾濕的衣料,白色的繃帶上潤濕一大片紅,因為有傷,她穿的是無肩帶的文胸,繃帶繞過腋下纏了厚厚的幾層。他仔細地解開繃帶的結,粗糙的手指時不時的踫到她的肩頭和背部。她覺得這時候應該說點什麼,否則一定會在越來越熱的氣氛中窒
「呃……」她一開口,才覺得聲音干澀的有點啞,「說實話……哇——呀呀呀,疼——」
他急忙拿開手,有些無措地道︰「好端端地干嗎說話?害我的手抖,怎樣?是不是踫得很疼?」
她有些委屈地抱怨︰「我本來就是想說你沒有沐陽的技術好。啊——」
「快坐下,敷了藥就不疼了。」
「你輕點哦。」
「知道了,放心好了,我會小心的,你別亂動,別亂說話。」
「小心啊,小心啊,輕點哦,輕點哦,真的輕一點哦,太疼了我會叫的哦, ,疼啊,大哥,你輕點啊。」
「傷口都裂開了,藥酒上去當然疼了,別動,再動我用力了。」
「 ——」她用力咬緊下唇,壓抑即將出口的痛叫,左手下意識地胡亂一抓,用力一扭。
「嗯。」他問哼一聲,死丫頭,居然擰他的腿,不過體諒她的疼,他忍了,還要輕聲細語地哄︰「忍一下,馬上就好了,就好了。好了,行了,慢慢抬胳膊.對,」他曲低身子,「搭在我肩上,對,好了,再纏兩圈吧。」他細心地把繃帶頭打個平整的結,
「好了,手放下,小心。」他扶著她的手肘,慢慢放下,「要是太疼就歇一會兒,一會兒再套衣服。
「嗯!」她白著臉點頭,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他的額頭也一層汗,「小泵娘,是不是該放開你的手了?」
「啊?」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還擰著他的大腿,「哦!」她慌忙松開,蒼白的臉上涌上一股火熱,剛才光顧著疼了,也不知道抓到什麼,一定把他擰壞了。
「小泵娘!」他笑著搖頭,遞給她毛巾,「擦擦汗。
「哦。」她慌忙接過,一時心急本能地抬起右手,「哎喲!
「看你!小心啊。」他急忙過來扶她的手臂,順手接住掉落的毛巾,「我來吧。
毛巾輕輕落在額頭上,握住手臂的大掌沒有松開,毛巾掠過眉心,拂過她顫抖的睫毛,他的手一頓,本來帶些焦慮心疼的眼光不經意攫住她,一時,竟然誰也無法移開。一股似有若無的感覺通過彼此的目光一點一滴地滲人心底,手臂上被他踫觸的地方異常熱辣,全身都像墮入一個空曠的境地,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她知道該發揮一向冷靜的本色,說點什麼,哪怕只是一個淡淡的微笑,一個小小的躲避,都可以打破此刻的魔咒;他知道該撇開眼神,不去看她朦朧的眼神,不去看她衣衫半露下白皙的肌膚,不去看她小小的顫抖的紅唇。第一次想吻她是離別的沖動,有種垂死掙扎不顧後果的自私;第二次想吻她是再次相遇感情破土而出的震撼,有種你情我願一場風流的頹廢;而現在,他知道如果吻了她,他會後悔,會自責,會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再也無法面對她,听她叫他一聲「大哥」。
心里在激烈的掙扎,行為卻像有自己的意識般不听使喚,他的臉一點一點緩緩地湊過去,她的臉一點一點緩緩地向後退縮,「砰」的一聲,她的身子失去平衡仰倒,他也跟著跌倒,火熱的唇落在她肩頭,不偏不倚地貼在紗布上。壓迫的痛令她霍然清醒,耳邊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隔著汗衫,他的心跳貼著她的心跳,同樣激烈同樣火熱同樣——沉重!
他的頭動了動,她渾身一震,顫抖地喚︰「大哥!
他一頓,維持著半撐的姿勢,好久之後重重地嘆了口氣,唇貼著紗布移動,輕輕地落在她的後頸。
「大哥!」她閉上眼楮,喉嚨干澀沙啞得發疼,強迫自己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別、讓、我——恨、你!」
「恨你」兩個字出口,兩滴淚同時在無聲無息間滑出眼角。
毀掉一個人要一秒鐘,喜歡一個人要一分鐘,愛上一個人要一小時,但忘記一個人卻要一輩子。她說不清用了多久才愛上他,但明了這個事實卻只用了一秒鐘,一個「恨」字和兩滴眼淚。她知道自己不該哭,說白了,感情發展到今天,有一半是她自作自受。如果愛情就像1+l=2那麼簡單該多好?如果人的大腦就像電腦,輸人程序就按照程序去做,沒有一絲猶豫不定該多好?可惜,愛情不是1+1,人腦也不是冰冷的機器。
舍友晶晶以前常說︰「江平,你分析事情條理清晰,切中要害,提出的往往是最合理的解決方案,但卻不是最合情的,你總是忘了,人心是肉做的。」今天她終于明白了,因為人心是肉做的,所以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