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嗎這樣看我,哭得很丑麼?」
他輕輕搖頭,喟嘆道︰「我第一次見你,你就是這個樣子,哭得眼楮紅紅的,鼻子紅紅的,臉也紅紅的,很可愛。」
「哪有人哭過了還可愛的?」
「你就是。」他伸手擰了下我的鼻尖,「雖然很可愛,可是我還是不想見你哭,你笑的時候比哭的時候漂亮,滿臉的陽光,很燦爛。」
「瞎說。」我嘴上不承認,心里卻著實狠狠的得意了一下。
「真的。」他在我身邊坐下,摟住我,「沐陽,我以後要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開心,不再讓你流淚。」
「寧海辰,」我默默地凝視他,良久喟嘆一聲道︰「你真好。」
他揉揉我的頭發,「現在才發現我好?」
「不是,好久好久以前就發現了。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一直在逃避,故意忽略他得好,他的眼神,他的吻和他的感情。
耳邊突然回響起他的話︰「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愛上了某個人,一定要坦白地告訴我,好麼?」
「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傻丫頭,親哥哥不能陪你一輩子,但是我可以。」
「沐陽,你想我怎麼樣,你說啊,我一定做到。」
「我想?小丫頭,你肯給我機會想麼?我什麼也不敢想,只要你想就好。」
「傻丫頭!我等你想明白。」
「你真的想要我說清楚?」
「我想以後每天都能揉你的頭發。」
「我還想以後可以常常吻你。」
親哥哥不能陪你一輩子,但是我可以。其實那時我就明白,他在暗示我他的感情和他的等待,而我,竟狠下心來漠視,選擇當個懦弱的鴕鳥,不敢正視我的感情,也不願面對他的感情,他卻一直默默地守候,等待,等我想明白,等我長大。
他推推我的肩頭,「怎麼不說話了?只是什麼?」
我神秘地道︰「等一下再告訴你。」
「小丫頭!又在搞什麼鬼?」
「呵呵,」我輕輕一笑,往後一仰躺在床上,舒服地嘆了口氣道︰「剛才跑得好累,我們宿舍樓肯定關了,你今天晚上要負責收留我。」
他無奈地道︰「不收留你還能怎樣?難道讓你露宿街頭?」說著拋給我一條新毛巾,「那,去洗臉,沒有新牙刷,今天晚上將就吧,明天早晨去給你買。」
我用毛巾蓋住臉,問︰「睡衣呢?」
他用力拍一下我大腿,「別得寸進尺,我到哪里給你找睡衣去?」
「你的呢?」
他突然扯開毛巾,臉懸在我上方,故意惡狠狠地道︰「在我的房間,我的床上,你認為我的睡衣能在你身上停留多久?」
我的臉騰地燒紅了,但我依然鼓起勇氣對著他灼熱的視線,啞聲道︰「這個由你來決定。」
他一怔,表情漸漸嚴肅,拉起我,很認真地道︰「沐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用力點頭,手指撫平他糾結的眉心,「我記得你說過,你等我想明白。」
他猛地一震,顫聲道︰「你想明白了?」
我答非所問,「你還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愛上了某個人,一定要坦白地告訴你。」
他屏住呼吸,默默地盯著我,眼楮一眨不眨。
「寧海辰,」我緩緩的一字一句地道︰「我現在坦白地告訴你,我愛上了一個人,他寵我,疼我,關心我,緊張我,幫助我,承諾過可以陪我一輩子。他一直在守候,在等待,等我認清自己的心,認清他對我的感情,等我長大,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我一輩子都長不大,他還會不會要我?」
他立即道︰「會!」聲音斬釘截鐵。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會怎麼樣?」
他沉聲道︰「會等,一直等,只要你不嫌他太老。」
「我還不知道,他對我的感情從何時開始變了質,還是,那只是親情和友情交雜在一起的錯覺?因為他從來沒親口對我說過他愛我。」
他雙手緩緩地捧起我的臉,眼神是那樣專注,隱含著彷徨和無措,聲音不穩地道︰「傻丫頭,以你那小刺蝟的個性,我不說就還有立場在你身邊,靠近你,引導你,如果說了,你一定毫不猶豫地把我踢出心房,把我和你自己都刺的遍體鱗傷。」
「你不說就不怕我愛上別人嗎?」
「呵呵,」他笑的得意陰險狡猾,「你認為我會給你這樣的機會麼?」
「啊——」我驚喊︰「這笑容,你這樣的笑容我好久好久以前見過,原來你那時候就在算計我!什麼時候來著?」
他驀然俯下頭蓋上我的唇,用熱烈纏綿的吻攪亂我的神智,在我耳邊輕聲誘哄︰「想那個太傷神了,不要浪費腦細胞,夜已深,咱們睡覺。」
「唔唔……」我的抗議很快變成無意識的申吟,在被烈火焚燒成灰燼之前,我還在模糊地想︰到底什麼時候來著?真的想不起來了。算了,反正他不算計我,我最後還是會愛上他。
第十章
寧海辰的內心獨白
第一次見到她——紅紅的臉頰,紅紅的鼻頭,淚水汪汪的眼楮,削的薄薄的短發被水打濕了,胡亂地粘在額頭上,像一只受了驚嚇又不肯承認的小兔子,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去揉揉她的頭發。
第二次見到她——淡淡地驚愕,怯怯的怕生的眼神,別扭地埋頭猛吃米飯忘記了夾菜。直覺告訴我,這是個防衛心很重的女孩,在她小小的臉龐和細細的肩膀下面有一顆重重包裹的心,或許也是一顆傷痕累累的心。打牌的時候,她漫不經心的神情和不計較得失的坦然吸引了我,能夠純粹將消遣看作消遣的人已經太少了,而她居然可以輸得那麼理所當然,那麼興高采烈,甚至滿懷羨慕地夸贊我們聰明,眼神中沒有一絲嫉妒和不甘。甚至對未來,也沒有什麼宏圖偉業的計劃,走一步算一步,似乎有些得過且過,卻又干淨單純地讓人想去保護。或許,男人天性中就有一種保護欲吧,我也不例外,更何況她是我的親戚。
對,親戚,我想,如果我不是以親戚的姿態出現,又以朋友的身份靠近,恐怕我會像其他男孩子一樣,永遠也進駐不了她的心。
第一次見她開懷大笑,是一起接潔兒的時候。她有著甜美清澈的嗓音和清脆動人的笑聲,笑起來滿身陽光,燦爛卻不耀眼,一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令我有些竊喜和驕傲,因為她坐在我的自行車上,然而那笑聲卻很短暫,短暫到我想將它留住都來不及。她還那麼小,那麼單純,卻已經懂得了什麼叫憂郁,當她摟著我的腰,額頭輕輕地抵在我背上時,我感覺到她的脆弱和疲憊,她想找個人依靠,卻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誰可以讓她放心地依靠。
海夕的婚禮,她令我驚艷,雖然她自己並不自覺,但所有人都承認她穿紅色化淡妝很美,美得像個精靈,一個固執得非要送賀禮、善良得偷偷提醒我新郎不能喝那碗「愛情湯」的精靈。那夜,當我滿身疲憊進入家門時,就看到這個精靈一個人孤獨地站在房檐下,似乎渴望回歸天堂,本能迫使我抓住她,怕她消失了。不知道為什麼要帶她去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也不知為何就跟她講了我跟葉欽梅的故事,那是我心底深深烙印的傷痕,所有的親戚朋友甚至我自己都避免去踫觸的傷痕,但是我跟她說了,說出來之後才有種釋放得輕松,原來我將它壓得太緊太緊,居然沒有注意到隨著時間的流逝,傷痕已經痊愈了。她,讓我重新認識和審視這段感情,給我力量走出愛情失敗的陰影。她用清澈明亮的眼神看著我,沖動地對我說︰「沒關系,你可以把我當朋友,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跟我說。」那時我就決定,我要幫助她,寵愛她,保護她,讓她拋卻悲觀,快樂起來。所以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成為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