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下香檳道︰「好了,還要買什麼?」
「不用了。」我伸手去接香檳。
「我來拿,不買別的就走吧。」他自然地拉起我的手,一起到收銀台。我愣愣地盯著他的大掌,修長的手指剛好圈住我的手腕,順便握住那條山貝手鏈。
扁顧著發呆,居然忘了付賬,他付了錢拉著我出來,勾起我的下巴,問︰「發什麼呆啊?」
「哦,沒什麼。」我匆匆從他手中奪過香檳,低低地說了聲「謝謝」。
「傻丫頭!」他用力揉亂了我的頭發,「干嗎跟我這麼客氣?」
我仰起臉,對上他溫和的眼神和淺淺的笑容,那樣熟悉,那樣溫暖,那樣安全,那個吻只是一個意外,並沒有改變什麼,是我自己太多心了。我的心重新安定下來,卻覺得那種空空的感覺似乎還在,我對自己說,那是因為白震宇,跟寧海辰沒關系。想通了,也就不覺得尷尬了,我主動伸出手給他握著,他驚訝地看看我,笑道︰「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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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在「一流」定了雅間,菜也點好了,我們一到,馬上點蠟燭切蛋糕。寧海辰趁姐夫不注意抹了他一臉的女乃油,姐夫誓言報仇,抓著塊蛋糕追他,結果一不小心抹到表姐臉上,于是表姐也加入戰團,無法避免地波及到我和潔兒,于是一家人在雅間里玩起了蛋糕大戰。直到服務員來上菜,我們才狼狽不堪地就座,因為戰火是寧海辰挑起來的,所以大家一致決定罰他唱歌。
「好,唱就唱。」寧海辰答應得倒痛快,拿起歌本翻啊翻的。
我忙著倒香檳,也不知道他找了什麼。音樂響起來,他抓著麥克一聲狂喊︰「我讓你依靠,讓你靠——」
潔兒捂著耳朵嚷嚷︰「哥哥,我被你震聾了啦。」
他嘿嘿一笑接著唱︰「來我的懷抱,你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會知道。」
我心中一震,停下倒酒的動作。
「我讓你依靠,讓你靠,沒什麼大不了,別再想,想他得好,都忘了。」間奏過後,他的聲音轉為低沉輕柔,「有些事我們活到現在,仍不明了,啊——為什麼認認真真地去愛,就是得不到,啊——我知道也不是自己糟,愛走了誰也阻止不了,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放掉,啊——至少你還有我,還有我,一個真正不變的朋友,只要你需要我,告訴我,我願意永遠陪你度過——」他一個激昂的長音,又進入高潮,「我讓你依靠,讓你靠,來我的懷抱,你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會知道。我讓你依靠,讓你靠,沒什麼大不了,別再想,想他得好,都忘了。」他的眼楮一直盯著屏幕,目光恍惚迷離,神色黯然壓抑,似乎整個人都融入歌曲之中,又仿佛歌聲唱出了他的心境,難道,他是唱給誰听的?或者,他想要唱給某個人听?
一曲結束, 一串重音,屏幕上顯示「0分,請繼續努力」的宇樣,惹來大家一陣哄堂大笑,可我明明白白地看出他的笑容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沉重。
大家邊吃飯邊唱歌,我唱了一首《夢醒時分》。
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你的心中滿是傷痕,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心中滿是悔恨
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何必對他一往情深,有些事你永遠不必問,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
表姐道︰「現在這些孩子們,竟唱一些消極的東西,什麼變心啊,外遇啊,暗戀啊,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啊,沒什麼好听的。我就喜歡那首,什麼和你一起變老。」
我接道︰「那叫《最浪漫的事》。」
「對,對,《最浪漫的事》。沐陽,唱這個,我喜歡听。」
「好,給你唱這個,送給你跟姐夫,祝姐夫生日快樂,祝你們白頭偕老。」
「好好。」他們四個一起鼓掌。
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樂聊聊願望,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說想進我個浪漫夢想,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掌心里的寶
我唱完回頭,發現表姐和姐夫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潔兒托著下巴朝他們做鬼臉,寧海辰端著酒杯靜靜的看我。
,又是0分。表姐叫道︰「這是什麼破機器,評分的程序都不裝,咱們家沐陽唱得這麼好,應該給100分。」
寧海辰舉起杯子道︰「機器不給打分,我們自己來打。來,沐陽,敬你得100分。」
「對,敬你得100分。」表姐和姐夫也端起酒杯,潔兒端起飲料,齊聲喊︰「cheers!」
一整瓶香檳都被我們喝光了,表姐有些醉,回去的路上抱著姐夫的胳膊哼著荒腔走板的音調,「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潔兒窩在姐夫懷里劃表姐的臉,「媽媽羞羞,跟爸爸撒嬌。」
「呵呵」,表姐傻笑,「媽媽不跟爸爸撒嬌,哪兒來的你?」
姐夫臉上微微一紅,干咳一聲道︰「跟孩子說話也不注意點兒。」
潔兒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驚呼一聲道︰「對了,媽媽,我問你哦,是不是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就能生小孩?」
「對啊。你小孩子問這個干什麼?」
潔兒指著我跟寧海辰道︰「那為什麼哥哥跟小姨不能生一個?」
「呃——」四個大人全體被她的問題噎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致將目光集中到表姐身上,因為她是被問的那一個,又是講大課的老師,這種高難度的問題當然她負責解釋。
「這個——這個——不是所有的男人加女人都能生孩子。」
「我知道。」潔兒一副什麼都懂的口氣,「小孩子和老人就不行,可是哥哥和小姨是年輕人啊,跟咱們家樓上的叔叔阿姨差不多啊,叔叔說他們明年就可以有個小寶寶啦,為什麼哥哥和小姨就不行?」
「呃——這個——」表姐急得撓頭,「這個——這個麼——啊,對了,因為哥哥和小姨是親戚,而且還是不同輩分的親戚,親戚也不行,知道麼?」表姐很為自己成功的回答而得意,姐夫想笑,被她用力一擰制止了。
寧海辰捂著嘴道︰「我們從這邊走,拜拜了。」說完拉起我就走,一直到看不見他們的影子,我們倆才抱著肚子大笑。
我邊笑邊道︰「誰讓他們家奉行什麼民主教育,有問必答的,自作自受。」
他突然不笑了,認真地看著我問︰「沐陽,你很在意輩分的問題麼?」
我疑道︰「干嗎問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我讓你叫過我小姨麼?」
「小丫頭。」他彈我額頭,「又趁機佔我便宜。」
我吐吐舌頭,「誰叫你要問。」
他笑著攬緊我肩頭,揉亂了我的頭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他為什麼盼著我長大?過了這個寒假我就二十二歲了,難道在他眼里還沒有長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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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冬天,白大俠走了,陶江平大年初三給我打電話,說他在除夕那天走的,舍長一直陪著他。光是听到消息我就已經止不住淚流滿面,難以想象舍長看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氣是什麼心情。寒假回來,舍長還是那個英明神武的舍長,她很平靜地告訴我們,白大俠走的那天一定要到海邊看日落,太陽沒入海平面,他也閉上眼楮,走的時候沒有痛苦。